事故的寡妇(第2/4页)

 

所以,在最后一分钟,蜜莉还得为买墓地而忙碌,而她能找到的唯一一块墓地还是在河对岸很远的地方。

 

葬礼过后,她为把潘一个人留在那里而感到非常悲哀。

 

不过,他不用等太长时间就会有人去陪他了。

 

艾尔——他的全名是艾罗西斯——也很固执。像乔坚持在野餐时一定要自己采集食物一样,他坚持要蜜莉学打垒球。

 

艾尔非常喜欢体育。蜜莉并不喜欢体育。当然,如果能坐在阴凉地里观看网球比赛,她也会觉得很不错。上高中和大学时,她曾观看过许多场足球比赛——其中有两次还被选为赛场上的女皇。但她不喜欢参加体育运动。她的手脚很容易起茧子,还很容易抽筋,而且她还近视。球都快打到脸上了,她才能看见。艾尔对她的抗议毫不理会,径自在俱乐部报了名,参加那里举行的夫妻垒球比赛。

 

于是蜜莉就举着球棒站在那里,简直像是一条出水的鱼。艾尔就站在她身后,说着:“击球,亲爱的。狠狠地来一下子。打啊。”

 

于是她用尽全力挥起球棒。动作过大,她没能收住脚。球棒正中艾尔。他当场倒地死去。

 

倒不是说那天下午有什么好事发生,但毕竟蜜莉没有打中接球的穆尔或其他什么人。本来是穆尔站在那儿的,可蜜莉击球时,艾尔要求和他调换位置。想象一下,如果蜜莉击球时站在那里的仍是穆尔!如果蜜莉杀了穆尔,他妻子玛丽·穆尔是永远不会原谅她的。

 

那当然是一次可怕的事故。当蜜莉击中艾尔而不是球时,她只是在努力讨他的欢心。

 

于是艾尔就到新墓地去和潘做伴了。

 

幸运的是,男人们似乎还没有被吓倒——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她听到爷爷嘟哝说,男人们像苍蝇围着糖碗一样追逐着蜜莉,但他们全都是为了钱。可爷爷这么说有些太过分了,因为虽然蜜莉的丈夫们都没有什么钱,但他们都很迷人、很可爱,也有很好的工作。其实倒是他们留给了蜜莉一些钱,因为她父亲在同意他们的婚事前,都要证实这些男人已购买了人身保险,而意外死亡则会获得双倍赔偿。而你是不用为保险赔偿金交遗产税的。所以如果说她那些丈夫们是在寻宝的话,真正发现宝物的却是她。

 

她的下一个丈夫是迦——他的真名是博瑞迦。

 

迦是蜜莉知道的最和蔼的人。迦的眼睛总是神采奕奕,不管是在什么季节里——这倒不是说他们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他喝苏格兰威士忌、波旁威士忌或伏特加时,还比较清醒,但喝杜松子酒时,他就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蜜莉在商店买酒时,总是故意不买杜松子酒,除非她要举行一个大型聚会,有别人要喝时。

 

一天下午,亚当叔叔来看他们,并带来了杜松子酒。他说这酒是世界上最文明的饮料,可蜜莉和迦结婚后,这屋子里就再也没见过杜松子酒。他赞赏地看着蜜莉按他喜欢的样子调制着鸡尾酒。他几乎可以说是蜜莉最喜欢的亲戚,而他的来访也显得很短暂。当他离开时,蜜莉请求他把杜松子酒带走,可他听都不听。

 

蜜莉在门口和叔叔道别时,迦下班回来了。等她叔叔离开,迦已经兴高采烈地痛饮起来。

 

蜜莉希望食物也许能转移迦的注意力,所以她跑到厨房,要厨子和管家早些开饭。但每吃一盎司牛肉,迦就得灌下两盎司的酒。

 

迦眼睛里的亮光显得格外灿烂。

 

蜜莉还穿着外出的衣服。现在她急着要吃甜点——按贝斯婶子的方法制作的苹果水饺——等一吃完,她打算去看晚间新闻。

 

但她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

 

新婚之夜后、或至少是迦上次大喝杜松子酒后,蜜莉就没看见过迦的情绪如此高涨。他根本没碰自己那份苹果水饺。蜜莉把自己的吃了一半,她坚持说如果迦不坐下来、停止胡闹,她就把他那份也吃掉。迦又往杯子里倒了些酒,然后跑到楼上的起居室里。他大声叫蜜莉跟他上去,到阳台上去看月亮。

 

蜜莉像海盗一样抓过迦的苹果水饺,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来到楼上。迦正站在阳台上,手舞足蹈地指着天上的月亮。一些酒从杯子里洒了出去,掉在下面院子里的马鞭草上。迦骂骂咧咧抱怨了两句,就冲到楼下去装满酒杯。

 

茂密的葡萄藤遮住了蜜莉站的那部分阳台。她转过身看着迦再次走进起居室。他手里拎着那个快要空了的酒瓶。他把酒往杯子里倒着,接着又仰脖就着瓶子喝了起来。随着一声兴奋的大叫,他把空瓶子从开着的门里扔了出去。瓶子越过蜜莉的头顶。她静等着瓶子掉在石头路面上发出的响声。但只有砰的一声闷响。灌木和马鞭草接住了那个瓶子。

 

“我的姑娘在哪儿?”迦问道,“我亲爱的姑娘在哪儿?”

 

他的声音那么甜蜜、那么哀婉动人。再说亚当叔叔把酒留下也不是他的错。也许他今天在班上很不顺心,所以需要放松一下。噢,稍稍放肆一下有什么错?丈夫需要妻子的爱护和鼓励。你必须对他们百依百顺。

 

蜜莉咯咯笑了,说道:“我在这儿,可你找不到我。”

 

当然,迦肯定找不到她,所以她从阴影里跳了出来,来挑逗他。

 

他想抓住她,可她又跑到了阳台的另一边。迦从她身后追来,可不知怎的,他冲破了细细的铁栏杆。

 

命运对待迦不像对待那个酒瓶一样仁慈。不管是灌木丛还是马鞭草,都没有挡住他下落的趋势。迦一头掉在了院子里的小路上。

 

就这样,蜜莉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前进着,而她周围的男人却一个接一个地丢了性命。

 

她的一些婚姻只持续了几个月。

 

她和阿德博特的婚姻——他喜欢人们叫他博特——持续了一年。像以往一样,她也很希望这次婚姻能成为永恒。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药片的话,博特恐怕现在还她身边呢。

 

博特就像迦一样傻——不,不是迦。迦很喜欢她戴眼镜的样子,但博特和她另外一个丈夫(名字她一时想不起来了)却很讨厌她戴眼镜,即使不戴眼镜的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博特简直太苛刻了。他说她是完美的,他不许她用眼镜来丑化自己可爱的脸。于是她就像讨好所有丈夫的太太一样,尽力来讨好博特,虽然她认为博特不让她在他面前戴眼镜是件很傻的事情。她在报上看到,美国有一半人都在戴眼镜,那为什么她不能呢?

 

所以发生在博特身上的事情可以说是他自找的。

 

不,这样说太可怕了。

 

但博特对他的病确实太小题大做了——所有的人,包括他母亲和蜜莉的母亲,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