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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之后,克莱斯特低声道:“是的,旗队长。”

玛尔提诺对穆勒说:“为什么全国领袖希姆莱阁下觉得有必要派我到这儿来,这个问题你还想知道吗?”

他不再发一言,穿过门厅和道路走到吉普车旁。萨拉正坐在引擎盖上。“怎么样?”她问道。

“嗯,我想你可以这么说:我让他们彻彻底底感受了一回什么叫作敬畏。”他为她拉开车门,“现在,带我在你的岛上逛一圈吧。”

穆勒乐不可支。“真希望你能看到自己刚才的那副样子,威利,快赶上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儿了。”

“我发誓我非得……”

“你什么也干不了,威利,我们也一样。你只能照他说的做。”他走到橱柜旁,从里面取出一个玻璃杯和一瓶干邑,“我得说,他刚才那个腔调,跟全国领袖脾气不顺的时候一模一样。说的尽是些日耳曼纯粹血统论的屁话,全都是老掉牙的内容。”

“您还要我跟我哥哥打电话吗,队长?”格莱瑟问道,“我预约了打给斯图加特的电话,今晚十点钟。”

“干吗不呢?”穆勒往杯子里倒了些酒,不耐烦地说,“看在上帝的份上,威利,去医院把你那鼻子处理处理。快点,离开这里,你们俩都出去。”

隆美尔住在法国巴约的一幢别墅里,这里很僻静、很安宁。这里本来是这一带的指挥官周末用来度假的,听说隆美尔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度周末,他赶紧诚惶诚恐地让了出来。操持这幢房子的是伯纳德夫妇,这两口子都是老实谨慎的人。太太是个好厨师,而丈夫则是大管家。

那天下午,鲍姆身穿自己的空降猎兵制服,开着军用吉普车,赶在元帅之前来到这幢房子里。在隆美尔的一再要求下,他还在右眼上戴了一只厚厚的黑色眼罩。对于鲍姆来说,穿上元帅的制服,用橡胶做的面颊垫块让面部更有棱角,再凭借巧妙的化妆让自己改头换面,只有在这一切都完成以后,他才会在外观上与元帅有相似之处。但是,要想模仿元帅,真正的改变还在于他自身——他内在的改变。他想象自己是隆美尔,就会成为隆美尔。这是他作为一名演员所拥有的最独特的才华。

下午稍晚些时候,隆美尔和霍夫尔乘坐梅赛德斯轿车抵达了。为他们开车的工程兵中士德雷施勒,是由霍夫尔特地挑选的来自非洲军团的老兵。伯纳德太太在画室里为元帅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饭后,霍夫尔把鲍姆带了过来。

“好,我们从头理一遍。”隆美尔说。

“根据我的消息,泽西方面的人会在凌晨两点出发到格恩西去。伯尔格和我九点钟乘吉普车从这里出发。庄园里有一间空房,离这里大概一公里。我们可以在那儿停车让他打扮好。”

“然后呢?”

“然后到空军方面的一个备用机场去,离这里只有十公里。飞行员是个中尉,叫索萨。他和一架鹳式飞机在那里做好了准备,就等你亲自下令。”

“索萨?这是芬兰名字吧?”隆美尔问道。

“没错。”

“那他怎么跑来当空军了?怎么没去东线跟随自己的同胞杀俄国人呢?”

“索萨很了不起,是个真正的王牌飞行员。这一段时间以来,他的任务主要是袭击飞到帝国领空进行轰炸的兰开斯特轰炸机。他是最厉害的夜战飞行员之一,绝对是我们这次行动的上上之选。不过,他适应不了一般的空军体系,因为他是个‘外人’。”

“他们不怎么喜欢我们,我是指这些芬兰人。”隆美尔说,“我从来都不信任他们。”他点了一根烟,“不过,接着说吧。”

“一直到上飞机,我们才会把目的地告诉索萨。我估计,十一点左右应该会在泽西降落。我已经给B集团军群发了命令,让他们通知柏林,中午时分您在泽西。要是被问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们,就说是要保证您的飞行安全。”

“这边怎么办?”

“施蒂尔普纳格尔和法肯豪森二位将军会在今天晚些时候到达,然后住一晚上,周六早上回去。”

“你傍晚回来?”

“当然。这幢房子里的伯纳德夫妇知道您在这里,不过他们不知道您还在泽西。德雷施勒中士也一样,再说,他也一直很崇拜您。这是个沙漠老兵,要是之后他那头有什么麻烦,我可以应付。”

隆美尔对鲍姆说:“那你呢,我的朋友,你能应付吗?”

“可以,元帅阁下。我觉得我一定没问题。”鲍姆对他说。

“很好。”隆美尔从伯纳德太太之前给他准备的冰桶里抽出唐培里侬香槟打开。他斟了三杯,每个人各自拿了一杯。“那么,朋友们,为泽西之行干杯。”

萨拉和玛尔提诺共度了一个非常愉悦的下午。他们开车去了戈雷。萨拉本来是想带他看戈雷的奥格尔山城堡的,那是全欧洲最壮丽的城堡之一,可是等他们过去了才发现,那儿现在成了戒备森严的敌人要塞。

在弗利凯湾,他们加入了一群苦工的欢庆。这些人刚刚修完一条新路,这条路一直延伸到海岸上的炮台边。就连玛尔提诺也没见过像他们这样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他对管事的中士亮出身份,中士告诉他,这些都是俄国人。想想看,这些人在这里做苦工,而泽西岛北部的博努伊湾则驻扎着一个营的俄罗斯解放军[19],里面大部分却都是乌克兰人,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

接着,他们又来到格罗斯涅兹。这里的中世纪城堡已经剩下没几块石头了,海景却相当壮观,萨克岛、赫姆岛和耶图岛清晰可见,还能看到远处的格恩西岛。有意思的是,一路上丝毫没有人来拦阻,他们甚至沿着圣欧文湾蜿蜒的海岸线驶上“五英里公路”。圣欧文湾有重兵把守,在玛尔提诺看来,其防御工事的严密程度前所未见,可即便是在那里,也没人找他们麻烦。

傍晚,他们来到了圣布瑞雷德湾另一头的教堂。萨拉钻出车去,他跟在后面。他们站在拱门底下朝里窥视。这一片区域都是军人的墓地,里面是一排排的十字架,每个十字架后面都是经过仔细打理的墓地。

“我不知道基督干吗要创造出这种类型的十字架来,”玛尔提诺说,“每个十字架中间都有个‘卐’。”

她打了个冷战。“我以前常来这所教堂,我的第一次圣餐礼就是在这儿进行的。”

玛尔提诺闲适地漫步在一排排德国十字架之间。“葬在这片墓地里的,有些是意大利人,还有过一个俄国人。”他继续迈步向前,来到了墓地年代较早的区域,身畔都是花岗岩的墓石和墓碑。“奇怪,”他说,“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