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〇三分(第2/4页)

特里梅很受鼓舞。那些女孩儿没有掩蔽在窗口或者在劫持前面。里面没有陷阱。德里克说里面的人只有手枪和霰弹枪,没有自动武器,没有防弹服、头盔和闪光灯。当然人质离劫持者不像他希望的那么远,而且她们的房间没有门,但毕竟汉迪等人离她们有二十英尺左右的距离。汉迪等人要靠近人质需要五秒钟,估计他已经决定一听到进攻的指令就杀掉她们。通常,在攻击中,劫持者占据有效的抵抗位置之前,要设法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会有四到十秒钟的混乱和犹豫。

“听着,”特里梅轻叩耳机,点着头,指着图表说,“里面有六名人质。三名劫持者的位置分别是这儿、这儿和这儿,但他们会走动,还有一个一直在盯着女孩儿们。”特里梅冲着一名警察点点头,“威尔逊。”

“到。”

“你沿着溪谷接近屠宰厂,潜伏在一个窗口监视他们。”

“长官,你能让他们变换一下灯的方向吗?”警察乔伊·威尔逊指着那些卤素灯。

“不行。这是秘密行动,你不能向劫持者暴露自己。”

“是。”年轻人答应着,没有再提出问题。

“中间的窗户被树和校车挡着,我建议你躲在那里。”

“是,长官。”

“任务完成后返回指挥车,顺序要和你我预先讨论的一致。明白吗?”

“是。”棒槌 学堂·出 品

“我们其余的人会沿着这个点向前推进,利用灌木和树作掩护。哈丁,你占领这个位置。所有警察现在开始行动。”

他们在傍晚朦胧的光线中散开,仿佛一条流动的暗河,悄无声息地流过,身边只有风吹秋草的低吟浅唱。

“抽支烟吧。”波特说。

“我不会。”巴德说。

“想象性地。”

“怎么想象?”

“我们出去吧,上尉。”

他们走出货车大约二十英尺,钻进树丛。特工不自觉地调整自己的姿势,以便站得更直,在查理·巴德面前你会想这样做。波特停下来,同乔·西尔伯特和其他记者交谈。

“我们又救出两个人了。”

“又有两个?谁?”西尔伯特看上去在努力克制自己。

“身份还不确定,”波特说,“我能说的是她们是学生。小女孩儿。她们毫发未损地被释放。里面还有四名学生和两名教师。”

“你用什么条件交换的?”

“我们不能透露这个信息。”

他以为记者们会感激得到这条独家新闻,但是西尔伯特嘟哝着:“你不能这样简单应付。”

波特瞥了一眼电脑屏幕,是关于一个无名警察吊人胃口的故事片断,等待行动——障碍战的无聊和急躁。波特认为写得很好,并如实告诉了记者。

西尔伯特轻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哦,如果我有一些重要新闻写进里面,会像诗一样优美。什么时候我们可以采访你呢?”

“很快。”

特工和警官漫步在火线以外的树丛中。波特打了个电话,告诉托比自己在哪里,要求他将来自汉迪的任何电话都立即转给他。

“你说,查理,首席检察官助理到哪儿去了?”

巴德环视四周。“我想他回旅馆了。”

波特摇摇头。“马克斯想让汉迪得到直升机。地方警察告诉我要让汉迪死。联邦指挥可能半小时后到达——因此我们要直接得到主管者的命令还得有一段时间。注意我的话,查理,有人编写了一些我的材料,把我写成了一个恶棍。”

“您?”巴德问,带着难以名状的忧郁,“您将成为一个英雄。”

“哦,英雄不是靠机会。先生,武器可以做广告,而言语不能。”

“那种想象性地吸烟是怎么回事?”

“我妻子死于癌症后我戒烟了。”

“肺癌?我叔叔也死于肺癌。”

“不,胰腺癌。”

不幸的是,波特为了妻子的康复而违背了与谈判对手的约定。即使这样,波特也不再吸烟了。

“因此您就想象自己吸烟?”

波特点点头。“而且当我失眠时,我想象自己吃安眠药。”

“当您——您是说——沮丧时想象自己快乐?”

亚瑟·波特已经发现,在这方面鲜有成效。

巴德可能想问一些由于前一小时的恐惧而产生的问题,暂时忘却了忧伤,说:“您不爱抽什么牌子的香烟?”

“骆驼牌,没有过滤嘴的。”

“嗨,为什么不喜欢呢?”他的脸色变了,但看上去依旧悲哀,“我从不吸烟。或许我应该让自己想象一下杰克·丹尼尔这个牌子。”

“当你想的时候,有一种替代品。”亚瑟·波特使劲地吸了一口假烟。他们站在梓树花和奥塞奇橘树丛中,波特低头看见了货车轮子深深的印迹,他问了巴德一些相关的事。

“那些吗?真正的圣菲小路【注】。”

【注】:圣菲小路(Santa Fe Trail),十九世纪连接北美西南部与密苏里的交通要道。

“那些是原始的车辙印?”波特惊讶地问。

“人们管它叫低湿地。正好在这儿转向西部。”

波特,这个谱系专家,踢着深深的陷进泥土中的石头状的车辙印,很想知道这是否是梅勒妮的外曾曾祖父埃伯·施内德,于一八六八年跟着他守寡的母亲从俄亥俄州迁徙到内华达州时,那辆载着熟睡婴儿的马车留下的印迹。

巴德向屠宰厂点点头。“形成这道车印的原因是奇泽姆牛车道。它纵贯南北,也正好经过这里。从圣安东尼奥到阿比林——那是我们的阿比林,在堪萨斯州。人们驱赶着长角牛来到这里,卖掉,屠杀,供应威奇托市场。”

“还有一个问题。”波特过了一会儿说。

“我不太精通州历史。我就知道这么多。”

“很多时候,查理,我惊讶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忧郁不安。”

巴德顿时对脚下的沼泽地失去兴趣。“哦,我想知道您到底要和我谈什么。”

“四十分钟后,我要说服汉迪不要杀另一个女孩儿。我没有想好,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怎么看他?”

“我?”

“当然。”

“哦,我不知道。”

“这种事我们从不知道。给我一个有根据的猜测。你知道他的简历,也和安吉谈过,她是个非同寻常的女人,对吧?”

“说起这事,亚瑟,情况是,我是个已婚男人。她跟我谈了很多。我多次提到梅格,而她好像根本没在意。”

“把它当作恭维吧,查理。你控制着局面。”

“可以说是控制。”他回头看着货车房,但是没看到那个黑头发特工在哪里。

波特笑了。“因此现在,给我一些想法。”

巴德摆弄着手指,或许以为自己真的端着威士忌酒杯。波特近几年正像他这样想象着抽烟——不是真的做一件事,不是哑剧,只是想象。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冥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