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诡屋 消失的记忆(第4/6页)

今天是4月4号了。

我随手拿起手机翻着日期,然后将报纸往床底下一丢便走出房间。房间里突然出现或消失的东西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它们就像一种滋生在房间所有角落的怪物病菌般,你若是很在乎,它们可以将你吓得胆颤心惊;你若是不在乎,它们反而会与你相安无事。

意料之中,今天一天的推销又是没有任何收获,直到我又走到了那天的怀玉小区。

我突然想到了李奶奶,如果我今天依旧去找她,是不是又可以和那天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换到一大票单子?虽然说,这个“换”字更近乎于“骗”字。

理智告诉我这么做是不好的,可是现实却又逼着我不得不这么做。犹豫了一下,我的脚比我的脑子早一步泄露了最心底的想法,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李奶奶的门前。

房门依旧是虚掩着的。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出乎意料,李奶奶不在家。我转身就想走,身后冰箱的冷气丝丝吹进我的脖子——原来李奶奶家冰箱的上层没有关紧呢!肯定是她忘记了。我笑着转过头,随手帮她关上。可是才关上的冰箱在下一秒又被弹开了,我再关上,再弹开。冰箱里究竟塞了什么东西,怎么关不上呢!

我好奇地拉开冰箱,冰冷的白雾直直朝我扑来,透过那满眼白色,我看见一双瞪大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那是一个恐怖的人头,他干枯的脸僵硬且布满冰渣,嘴唇冻得发紫。这个人貌似有点眼熟——我想起来了,早上报纸里消失的尸体,不正是我面前看到的吗?

我害怕得尖叫出声,回头就冲出房门,可是脚还没踏出一步,李奶奶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小姑娘你是谁?在我家干嘛呢?”她还是那样热心肠地说着,然后递来热腾腾的茶水,把我这个不速之客接待得如同贵宾一般。

我却一直心不在焉地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十分钟内,我找了个理由离开这里。在路上,我一直纠结着,最后终于决定报警。

警察和我一同悄悄来到李奶奶家里,警察决定先观察,再做决定。我便和警察趴在门缝外,小心翼翼地看着屋里的李奶奶端着茶思索着。接着她突然站起身,拉开冰箱上层,看着里面的人头。那一瞬间,我的整颗心脏都停了!我紧张地看着李奶奶手中的动作,她干枯的手却只是轻轻地摸在人头之上,接着她轻一耸肩,嘴角竟扯开一个温柔却又怪异的笑容。

她站在冰箱前足足十分钟一动没动,十分钟一到,她便突然关上冰箱走回沙发。可是她还没坐稳,便又站起身拉开冰箱上层盯着那个人头的眼睛。

这个动作每十分钟便重复一次,一直反反复复了十多遍。等警察和我的脚都要站麻了,李奶奶却依旧孜孜不倦地拉开冰箱、看着人头微笑、叹气关上冰箱、接着又起身去开冰箱……

每当她看到那个人头时,她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淡然中带着一丝痛苦,嘴角总挂着一抹莫名的笑容。

我觉得诧异,究竟这个人是谁,能让李奶奶一个没有回忆的老人露出如此怪异恐怖的表情?就在我还在胡思乱想中,身后的警察却互相丢了一个眼神。

“这个老人,精神有问题。”站在最前面的警察,突然开口。

徐乔

老人的死给我的打击颇大,一来我们曾经有过很好的交流,我钦佩他超强的记忆力;二来他曾经跟我说过自己杀人的事情,我对他也极度地害怕。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种矛盾的动力,我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老人死去的医院里。在医院待了很久,我毫无收获,我不知道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索性无谓一笑,离开了医院。

坐进电梯里,里面有两个护士,她们正在小声地交谈着,虽然两人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楚了,她们提到了死去的老人张飞尹,还有他死去的老伴。

“那天我是无意中听见张老爷子的儿子张觉说的,我当时打算给老爷子换药,但是因为里面在说话,我就在门口等着了。我听见张觉说什么你杀死了我妈妈,现在这样都是报应什么的。而且……我还听见张觉说他妈妈是被老爷子杀死的,而且是肢解,死后头颅什么的都不翼而飞了……”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我下了电梯,看见那两个护士离我越来越远,我身上的寒意又噌噌地冒了上来,护士的话似乎还在我的耳边回荡。我想起那天老人在我耳边回忆杀人的细节,心里忽然厌恶起这个老人来,他杀死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种东西。

收到张觉的电话那天,我很意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找我,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坐在他的家里。

张觉的样子较之前几天更加疲惫,耳鬓甚至多了几缕白发,想起护士的话,我有点同情他。他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拿出两个纸箱子对我说:“这是我爸爸的遗物,因为我经常住在外地,我爸爸的房子也是租的,现在房东要收回房子,遗物暂时没地方放,我查看了爸爸的手机,好像最近也只和你一个朋友联系过,能不能暂时先放在你那里?我先回一趟外地,过几天会到你那里取回来的。”

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并不多,看着张觉脸上的表情,我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不久之后,我告辞回家。箱子被我放在出租屋的角落里,直到箱子上已经蒙了一层灰,张觉也没有联系我取回东西。

我有些奇怪,打电话找他,却发现他的手机已经停机了。我找到老人的家,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回应,对门的邻居忽然伸出头来,看着我说:“别敲了,这家已经没人了。”

“张觉呢?”我问,“他还没有从外地回来吗?”

邻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叹了口气说:“这家的老头子前几天去世了,没想到,老头子是这家儿子杀死的。他已经去自首了,哎,什么世道哦!”邻居说完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关上了房门。

我愣在原地,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的天灵盖,但是随即我又想起张觉在医院里对老人说过的话,他杀死了张觉的母亲,张觉再杀死他,循环而已。

我回到出租屋,角落里的东西还是静静地待在原地,我打算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就在这时,当我抱起第二个箱子,一本看起来泛黄的日记本从箱子的一侧滑到了地面上。

日记本的封面上写着老人的名字,我好奇地翻开它,在第二页里还夹着一张老人年轻时候和一个女人的合照,女人看起来很年轻,笑得和蔼,照片背面上还有一句话:与妻子李洁摄于白湖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