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5页)

第一总局的人通过某个渠道得知,蒙克在中情局内部已经失宠、降职、完蛋了。这只能意味着他没有其他间谍了。总共是四个,但那是什么样的四个啊。现在只有一个还活着,但也活不长久了,格里辛相当肯定。

“修道士委员会”也就这样结束了、解散了。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应该很有成就感。但格里辛的怒气来自最后的阶段。一百码。悲剧性的一百码距离……

盯梢组在报告里坚持认为,在尼古拉·图尔金自由的最后一天,他没有与敌人的间谍接触。他一整天都待在总部里面,在食堂里吃晚饭,然后突然走出去了,他被跟踪到了一家大型的咖啡馆,在那里,他点了咖啡并接受了擦鞋服务。

是图尔金泄露这个情况的。广场对面的两名盯梢员看到擦鞋匠擦完皮鞋拖着脚步走开了。几秒钟之后,克格勃的汽车就从街角开过来了,格里辛坐在第一辆车的司机旁边。那个时候,在苏联统治的这片领土上,他与杰森·蒙克只相距短短的一百码。

在审讯室里,审讯小组的目光全都转向了他。这次抓捕行动是他负责的,他们似乎在这样说,但他错过了最大的奖项。

会有痛苦的,会有惩罚的。他这么发誓。然后他被否决了。第二总局局长博亚罗夫将军亲自告诉他,克格勃主席想尽快实施处决,担心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里他的建议也许会遭驳回。那天,他带着死刑判决书去找总书记,按照惯例,死刑应该会在第二天上午得到执行。

时代确实在变化,正在以令人迷惑的速度发生着变化。他的机构遭到了各方的谴责,受到了刚刚获得了自由的媒体渣滓的谴责,这些渣滓他是知道如何去对付的。

当时他不知道的是,8月份他自己的主席,克留奇科夫将军将领导一场反戈尔巴乔夫的政变,但政变会遭到失败。作为报复,戈尔巴乔夫会把克格勃分解成几个部分,苏联本身也会在12月份最终解体。

在1月的这一天,当格里辛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思的时候,克留奇科夫将军把前克格勃上校图尔金的死刑判决书放在了总书记的办公桌上。戈尔巴乔夫拿起钢笔,迟疑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去年8月,萨达姆·侯赛因入侵了科威特。现在美国的战机正在对伊拉克实施空袭。地面战很快就会打响。世界各国的政治家们正在试图斡旋,充当国际和平的掮客。这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角色。其中一个就是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

“我接受这个人所犯的罪行,他应该被判死刑。”总书记说。

“这是法律。”克留奇科夫说。

“是的,但在这个时候……我认为死刑是不可取的。”

他打定主意,把死刑报告退了回去,没有签字。

“我有权实施宽容,就这么定了。七年苦役。”

克留奇科夫将军愤怒地离开了。这样的退步再也不能持续下去了,他发誓。迟早,他和他的同伴们将发起反击。

对格里辛来说,在这个痛苦的日子里,这消息是最后的打击。他能做的,就是把图尔金发配到一个无法存活的劳改营去。

八十年代初期,关押政治犯的劳改营已经从交通比较方便的摩尔达维亚迁出来,向北转移到了彼尔姆附近地区,即格里辛的家乡。十几个劳改营分散在维塞亚茨科耶镇周围。最出名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彼尔姆-35、彼尔姆-36和彼尔姆-37。

但还有一个用于关押叛徒的非常特别的劳改营。下塔吉尔是一个连克格勃也会浑身发抖的地方。

卫兵不管有多么严厉,他们毕竟是住在劳改营外面的。他们的残忍是偶发的和制度性的:克扣伙食,增加工作量。为使“受教育”的罪犯能够经常接触现实生活,在下塔吉尔,他们被与最邪恶的、最凶狠的囚徒混合关在一起。

格里辛确认了把尼古拉·图尔金送到下塔吉尔去,在判刑表格的“管制方式”栏内,他写下了:特别-极严。

“嗯,”凯里·乔丹叹了一口气,“你应该能够回忆起这个传奇故事的结尾。”

“大概吧。提醒我一下。”他扬起了一只手,对在旁边走动的服务员说,“请来两杯浓咖啡。”

“嗯,在最后的一年,即1993年,联邦调查局终于接管了已经进行了八年的内鬼追猎工作。后来他们声称,在接管后十八个月内就获得了突破,但之前许多清洗工作已经完成了,只是进展太慢。

“为树立信誉,联邦调查局确实做了我们本应该去做的事情。他们侵犯隐私,从法院获取密令,对几个剩余嫌疑人的银行存款进行了检查。他们迫使银行老老实实把存款情况全都提供出来。这方法奏效了。1994年2月21日,天哪,奈杰尔,我会永远记住这个日子的,他们把他抓起来了,就在与他的阿灵顿豪宅相隔几个街区的地方。然后一切都清楚了。”

“你事先知道吗?”

“不知道。我认为联邦调查局不告诉我是明智的。假如当初我像现在一样知道,那么我会赶在他们的前面,亲手把他宰了。即使要坐电椅,我也是开心的。”

这位曾经主管行动的老副局长在凝视饭店的对面,但看到的却是一连串的名字和面孔,都是早已离去的人。

“四十五次行动失败,二十二个人被出卖——十八个苏联人,四个东欧卫星国的人。其中十四人已被处决。全都是因为这个心理变态的系列杀手代理人,想要豪华别墅和捷豹汽车。”

奈杰尔·欧文不想打扰乔丹心中的悲伤,但他喃喃地说:“当初你们应该自己去做,内部审查。”

“是啊,是啊,现在我们全都知道。”

“那么蒙克呢?”欧文问道。凯里·乔丹短暂地笑了一下。饭店里空荡荡的,服务员想来收拾最后的这张餐桌,他走过来,手里晃动着账单。欧文示意把账单放到他面前。服务员一直在旁边磨蹭,等到信用卡放在了账单上,他才拿上走向收银台。

“是的,蒙克。嗯,他也是不知道的。那天是总统日【15】,是联邦公共假日。所以我猜想他是待在家里的。没什么新闻,直至第二天上午。一封信件抵达了。”

美国,华盛顿

1994年2月

信是在22日到来的,即总统日之后的第二天,邮政业务恢复正常了。

信件装在一个白色的信封里面,从免费邮戳上,蒙克看出这是兰利的收发室寄过来的,但收信地址是他家里,不是办公室。

里面还有一个信封,有美国使馆的徽标。正面用打印机打上了“弗吉尼亚州兰利,中情局总部大楼,总收发室收,转杰森·蒙克先生”。有人还用潦草的笔记写了“反面”的字样。蒙克翻了过来。信封背面上,同样的笔迹写道:“这信是有人亲自递交到我们驻立陶宛维尔纽斯使馆的。可能是你认识的人。”由于信封上没有邮票,里面的信封显然是通过外交邮递袋送到美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