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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的……全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纯属推测。”让-克洛德说。

“是的,我的朋友,”理查说,“不过有一点很令人满意,那就是我们或许找到了他们登顶的证明。”

“是什么?”我问。

“桑迪・欧文写了,马洛里把他妻子露丝的照片留在了一个美丽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让欧文和马洛里俩人都非常骄傲。在我听来,这就是在含蓄地宣布他们登顶了。”

“也没准儿是马洛里把露丝的照片留在了他们登上的最高处,但那个地方不是顶峰,”雷吉说,“那里是他们的折返点……到了这个地方,他们认为不得不回撤了,否则天一黑,麻烦就大了。只要是在第二台阶上方,所有地方的风景都堪称美景。”

“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我说。

理查瞧着我。“除非我们尝试用横切方式攀登双峰,”他说,“并且在更高的地方,在上方的北峰,找到露丝的照片。”

听了这话之后没有人说话。我意识到我们全都交叉双手站在那里,仿佛是在为桑迪・欧文祈祷。正像我前面提到的,我们肯定会为他默哀的。

“我真遗憾那些该死的乌鸦吃了他的脸。”我突然说。

“它们并没有啄食他的这边脸。”帕桑医生说。他摘下两层连指手套,用带着薄薄一层手套的手指着从桑迪・欧文右脸上悬垂下来的奇怪透明线条。“这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因为严重晒伤而剥落的皮肤,”帕桑说,“特别是因为氧气罩深深陷进了嫩肉和晒伤的血肉里,所以在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天,肯定极度痛苦。”

“欧文肯定不会抱怨的。”雷吉断然道。

理查眨眨眼。“我差点儿忘了,去年你在你的种茶场见过他。”

雷吉点点头。“他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相比乔治・马洛里,我对他的好感要多得多。”她指着他肩膀上的防毒面具袋和超大尺寸的诺福克夹克口袋,“我们应该看看他带了什么东西。”

“请饶恕我们,桑迪。”理查说。说完他就打开了防毒面具袋的口袋盖,开始把东西一样样翻出来。

*

和马洛里一样,他只带了一些私人物品,包括几厅喉糖、一些纸、同样的用来连接氧气罩的皮带,不过还有一个又小又沉的相机。

“我想这就是乔治・马洛里的柯达袖珍相机了。”理查说。

“的确是的,”雷吉说,“去年三月,在他们出发前一夜,我在布罗姆利种茶场举行送行晚宴,他曾经给利顿夫人和赫尔迈厄尼的姐姐托妮・内华丝看过这相机。”

“大伙儿都把护目镜戴好吧,”理查说,“雪太亮了。”他把那架柯达袖珍相机给我们传阅,只说了句“别弄掉了”。

相机很小,是黑色的,比一盒沙丁鱼罐头大不了多少。欧文很容易就可以把这东西放进其中一个超大号衬衫衣兜里,可出于某种原因,他选择把它放在帆布防毒面具袋子里。在对待文物方面,J.C.的胆子可比我大多了。相机上有一个皮腔,连接着可折叠且带铰链的X型金属连接架,他一下子拉开了那个皮腔,相机立马就展开了。这个机械装置如此轻易就被打开了,仿佛它并不曾在珠峰28,000英尺的地方经历过季风肆虐的夏季、漫长无比的冬季和气候恶劣的春季。

这款相机没有取景器。若要拍摄照片,人只要把展开的相机举到齐胸高,然后低头看一个非常非常小的棱镜。快门开关只是一个小小的控制杆。从机械方面来讲,这款柯达袖珍相机就是一部傻瓜相机。

J.C.依旧把相机举在齐胸高的位置,向身后的山上退了一步,拉开与我们五个的距离,之所以说五个,是因为也算上了桑迪・欧文的尸体。“画面是上下颠倒的。”然后他说:“大家一起说茄子。”

理查刚说了“不要,我们……”几个字,J.C.便已经按下了快门。

“可以用啊,”让-克洛德说,“真应该好好表扬柯达公司一番,或许我该给他们写一封宣传推荐信。”

“在这样的时刻你怎么还能开玩笑。”雷吉说。她的声音很轻柔,可J.C.却耷拉着脑袋,活脱一个刚受完斥责的小孩子。我们谁都不愿意惹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不高兴。

“如果胶卷格上有画面,”理查疲惫地说,“你或许已经把它二次曝光了,那张照片也就毁在了你的手里。”

“那倒不会,”让-克洛德说着把护目镜戴好,“我早就注意到那个推进胶卷的小法兰了,并且把它放置好了才去给你们拍照片。这装置居然没被冻住,真是太神奇了。”他冷静地看着理查,“如果这是马洛里的相机,为什么欧文先生会把它放在他的包里?是不是他们俩各带了一架柯达袖珍相机?”

“根据诺顿和约翰・诺埃尔所说,”理查说,“只有马洛里有一架柯达袖珍相机。在最后的两天里,欧文应该从四号营地带了几架相机,包括诺埃尔的其中一架微型电影摄像机,不过他的衣兜和斜挎包里并没有这些东西。”

理查沮丧地摇了摇头,桑迪・欧文的尸体似乎带给了他深深的压抑感,虽然他从不曾见过这个人。然而,他突然又高兴起来,抬起头来,护目镜下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一个人如果想用柯达相机给自己拍照,他会怎么做呢?”他几乎是有些高兴地问道。

“交给别人给他拍照!”雷吉飞快地给出了答案。(我注意到,虽然现在氧气让我的思维加快了,可雷吉的思考速度还是比我的快。)

“如果他们登上了顶峰,”J.C.插话道,“那么马洛里肯定会先给欧文拍照,然后把小相机交给欧文,请他给自己拍。当时欧文可能顺手就把相机塞进他自己的包里了。这完全说得通。”

“我们得拿走这架相机。”理查说。

“如果我们拿走相机,”雷吉说,“那么我们也要把桑迪・欧文写的临终遗言拿走,交给他的母亲和其他几位家人。”

“我们可以做到,”理查说,“但前提是我们找不到珀西瓦尔表弟和梅耶,还有他们的……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吧……而且我们必须在一段时间内对这次探险守口如瓶。不过你还是把笔记本拿走吧,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如果未来几天内我们命大活了下来,并且在一切告一段落之后可以谈论这次探险,那么我还有所有人就都会想知道,马洛里和欧文去年到底有没有登顶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