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应征者(第3/4页)

他微笑说:“名气?”

“名气。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在两年内?”

“我可以保证。”

“你怎么保证?”

我写下:很快地转守为攻。

“因为我会推荐你坐上目前我正在谈的一个位子。”

“那又怎样?做决定的人可不是你。”

我眯着眼睛。我老婆荻雅娜曾说,她觉得这种表情会让她想起一只慵懒的狮子,一个心满意足的君王与主人。我喜欢这种说法。

“兰德,我的推荐就是客户的决定。”

“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绝对不会去应征自己没有把握可以获得的工作,如果我没有把握客户会接受,我也不会推荐。”

“真的?从来没有过?”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除非我百分之百确定我的客户会接受我的推荐,否则不会推荐任何人,也不会让任何一个竞争者得到工作。就算我有三个很厉害的人选,而且已经有九成把握,我也不会。”

“为什么?”

我微笑说:“答案一样──名气。那是我整个事业的基础。”

兰德笑了出来,他摇头说:“布朗,大家都说你是个狠角色。现在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我又露出微笑,然后站起来说:“现在呢,我建议你回家跟你那美丽的老婆说,你打算拒绝这一份工作,因为你已经决定着眼更高阶的职务。我猜你一定能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布朗,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的雇主付给我的仲介费会是你第一年年薪总额的三分之一。你知道吗?林布兰曾经亲临拍卖会会场,为自己的画作举牌出价。如果我只要稍稍增加你的名气,就能以五百万的高价把你卖掉,为什么我要选择现在用两百万卖掉你?我们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你必须接受我们的安排。一言为定?”我伸出手。

他热情地握住我的手说:“布朗,我觉得这一席话必定能让我获益良多。”

我说:“我同意。”同时也提醒自己,在让他与那个客户见面之前,要教他一两招握手的秘诀。

耶雷米亚.兰德一离开后,费迪南就熘进了我的办公室。

“唉哟!”他皱眉瘪嘴,用手在鼻子前扇一扇,接着说:“香水伪装法啊?”

我一边点头,一边开窗,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费迪南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应征者知道自己会紧张到流汗,所以试着用胡后水来掩饰弥漫在这个部门会谈室里的汗味,但是也未免喷太多了。

我说:“不过,至少他用的牌子是克莱夫.基斯汀。是老婆帮他买的,他的西装、鞋子、衬衫与领带都是。还有,把太阳穴旁的头发染成灰白色,也是她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费迪南在兰德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但是一碰到因为兰德的体热而仍留在上面的湿黏触感就跳了起来,脸上流露感觉恶心的神情。

我回答道:“我一按下‘老婆纽’,他就变得脸色惨白。我提到如果他跟她说这工作没有他的份,她一定会失望透顶。”

“居然把老婆比喻成按钮了!罗格,你是怎么想到这种说法的?”费迪南已经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双脚摆在一张几可乱真的仿野口勇茶几上。他拿起一颗橘子来剥,橘皮喷溅出一片几乎看不见的汁液,全都洒在他身上那件新烫好的衬衫上。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费迪南这种那么粗心的同性恋?而一个同性恋居然会来当猎人头顾问,也令人匪夷所思。

我说:“英鲍、莱德与巴克来。”

费迪南说:“你以前提过那种面谈手法。但它到底是什么?比库特设计的问题还要厉害吗?”

我笑着说:“那是FBI采用的九道侦讯程序。跟其他薄弱的手法相较,它的火力简直像机关枪一样勐,可以把干草堆轰出一个大洞,杀无赦,而且能很快问出具体的结果。”

“那么,你问出的结果是什么,罗格?”

我知道费迪南想要套什么话,但是我不介意。他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厉害,而他──至少就目前而言,为什么是个B咖。我让他得偿所愿。因为,知识是必须与人共享的,这是不能改变的规则。而且也因为他永远都不可能比我厉害。他永远都会像这样,在我面前出现时衬衫弄得充满柑橘味,永远都在思考别人是不是有什么绝招,有一种比他更棒的手法或秘诀。

我回答道:“让他们服服贴贴,向你告白,说出真话。只要遵循一些简单的原则就可以了。”

“例如?”

“例如开始时先问嫌犯一些关于家人的事。”

费迪南说:“呸,我也是这么做啊。如果他们能谈论一些自己觉得熟悉而亲近的事物,就会感到安心。还有,这能让他们敞开心胸。”

“完全正确。但是,这也能帮你刺探他们的弱点。他们的阿基里斯腱。那都是稍后你在侦讯过程中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嘿,多么妙的术语啊!”

“稍后在侦讯过程中你一定会问到什么让嫌犯如此痛苦,发生了什么事,问到他背负嫌疑的那一桩谋杀案,为何他感到寂寞而且被所有人离弃,为何他要有所隐瞒,到时候你一定要在桌子上摆一卷厨房纸巾,而且要刚好摆在他拿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很自然地进入了侦讯的重头戏,该是你按下情绪按钮的时刻了。你必须问他,如果他的孩子发现自己的爸爸是个杀人凶手,会有什么想法?然后,等到他热泪盈眶的时候,你就把纸巾递给他。你必须扮演一个能体谅他、想要帮助他的角色,让他能够对你坦承所有不好的事情。让他说出刚刚发生的那桩谋杀案有多么愚蠢,好像这一切都是他自愿透露的。”

“谋杀案?你在鬼扯什么?难道我们不是在招募人才吗?我们可不是要试着让他们招认自己犯下了谋杀罪。”

我说:“但我是。”我拿起办公椅上的外套,接着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能成为奥斯陆最顶尖的猎人头顾问。顺便跟你说一声,我已经安排好了,由你在明天十二点向客户介绍兰德。”

“我?”

出门后我沿着走廊往下走,费迪南在我身后追赶着,我俩走过其余二十五间办公室──阿尔发公司就这么大而已,我们是一家中型的猎人头公司,过去十五年来勉强维持营运,年收入在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克朗之间,扣除那一点给付给我们这些好手的微薄红利,其他都给了远在斯德哥尔摩的老板。

“很简单的。所有的资料都在档案里。没问题吧?”

费迪南说:“没问题。我只有一个条件。”

“条件?我可是在帮你忙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