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烧江南制造局(第3/7页)

胡客重新现身,悄无声息地来到翻译处的门外。

翻译处房内,舒高第和那女人正面对面地坐在一张方桌前。

桌上烛火跳跃,房内寂静无声。

等老潘的脚步声去远后,舒高第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他叹了声气,说道:“我们怕是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十六年。”那女人说道。

“记得那一年你来找我时,浑身都是伤,还中了剧毒。”舒高第道,“你这次来,不会又是为了治伤吧?”

那女人抓住面纱的一角,缓缓地摘了下来。

烛光下映照出来的那张脸,让舒高第猛地一下颤巍巍地站起:“你……你的脸……”他一时心急,乱了呼吸,接连咳嗽了数声,语不成句。

“还有得治吗?”那女人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脸被划破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舒高第绕过桌子,检查了那女人脸上的伤势,叹道:“疤是祛不掉了。”又说,“但我会想尽一切法子,让它不至于太过明显。”

“这就足够了。”那女人点了点头。

舒高第缓缓地走回另一侧,在凳子上坐下来,问道:“是谁伤的你?”

“你早已退出御捕门,这些恩恩怨怨,你没必要知道。”

“又是刺客道?”舒高第问完这话,紧接着便说,“定然如此,定然如此。你这是何苦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忘去寻仇?”

那女人森然道:“照水的仇不共戴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右掌猛地拍落,击得桌子一声重响。

舒高第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静默了一阵,那女人忽然说道:“我已经找到了两幅刺客卷轴,天层藏在何处,我很快就能查出来。”

“查出来又有何用?”舒高第道,“你还能剿了它不成?”

“我一个人是不行,但索克鲁会帮我,御捕门所有捕者都会出动。”

舒高第苦笑起来:“二十一年前那场大战,你也是亲身经历过的,御捕门死了多少人,你难道就忘了?”

那女人道:“正因为忘不了,所以更要报仇。”

“可你被人伤成这样,”舒高第摇头道,“可见刺客道这些年里,又出了不少人物。”

“我只不过一时大意,才为人所伤。”

“罢了,罢了,”舒高第摆手道,“我劝不了你,御捕门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如果需要治伤,随时来翻译馆找我就是。”说着,他站起身来,右手擎起烛台,“你跟我来吧,”他说道,“伤药都在二楼的医书房里。”

走出翻译处的房门,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向楼梯走去。

没走多远,舒高第忽然问:“对了,昨天沐人白和贺谦带了人来,说是你叫他们来的?”

“没错,是我电告东南办事衙门,让他们来的。我刚才已经见过他们了。”那女人说完这话,忽然扭过头去,盯住一处漆黑的角落,“你跟了我这么久,也该出来见见光了吧!”哗啦一响,她腰间的锁链刀毫无征兆地甩出,击向那处黑暗的角落,逼藏在那里的人现身!

一道黑影从角落里跃出,现身于烛光下,正是胡客。

“还不现身?”那女人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她话音一落,二楼上顿时脚步声大作。

胡客知道中了埋伏,正欲夺路脱身,那女人的锁链刀已迎面扫来。胡客用问天挡下这一击,但锁链刀二击又至,将他逼回廊道的深处。

二楼上趁势冲下十多号人,全都是御捕门的黑袍捕者,其中就有沐人白和贺谦这两位天字号捕头。

那女人在十四号当铺被胡客所伤,尤其是腿上那道伤,伤及筋骨,令她行动不便。她一路上知道有人跟踪,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从此人跟踪的能力来看,绝对不容小觑,她有伤在身,不便和跟踪之人做过多的纠缠。她已经拿到了卷轴,却仍然将沿途的多家当铺捣毁,一来是发泄毁容之恨,二来是做给身后跟踪的人看,示之以强,让跟踪之人不敢轻举妄动。途经杭州府时,她去了一趟府衙,给御捕门东南办事衙门发去了急电。此时沐人白和贺谦正在东南办事衙门公干。沐人白和贺谦虽然已经进入御捕门十多年,但却从来没见过那女人,所以在瀛台时,贺谦还曾与那女人交手,不过经过瀛台的事情之后,索克鲁已经给众位御捕打过招呼,所有御捕都知道那女人在御捕门内的地位非同小可。所以接到那女人的急电后,沐人白和贺谦不敢怠慢,即刻带领一批捕者赶来江南制造局候命。那女人知道跟踪之人一定会随她潜入江南制造局,因此一进入局内,便立即寻到沐人白和贺谦,让两人率领捕者埋伏在翻译馆的二楼,待跟踪之人进来后,正好来个瓮中捉鳖。

那女人虽然知道沿途有人跟踪,但一直不知道跟踪的人是谁,此刻见到是胡客,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从开封府就一直跟踪我的人。”她的右手轻轻抚过左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阴沉沉地说道,“我见你女人痴情,原来还想放她一马,你却偏要我改变主意!”

“她在哪里?”话语里涉及到姻婵,胡客立刻透露出关切之意。

“你不必着急,”那女人冷笑道,“你死之后,我很快就会让她与你见面!”

胡客暗暗松了口气,那女人的这句话,证明姻婵此刻还活着。

那女人左手一摆,十几个捕者立刻朝胡客围攻上来。她接过舒高第手中的烛台,对舒高第道:“你先上楼避一避。”舒高第从前是御捕门的医捕,现已退出御捕门多年,此刻不便插手御捕门的事,点了点头,走上二楼去了。

眼见十几个捕者围攻上来,胡客当即后退一步,倚住了墙壁。这样一来,他不用顾虑身后,可以专心对付身前。

这些寻常捕者远不是胡客的对手,问天一出,顷刻间便有两个捕者毙命。

贺谦见状,立即拔出弧口控玉刀,拨开两个挡道的捕者,挥刀朝胡客的脸部劈落。

胡客早已不是第一次身陷御捕门的重围,但他却是第一次和贺谦正面交锋。当日在巡抚大院被贺谦抓捕时,胡客是束手就缚,两人并无交手,在紫禁城西华门的那场夜战,贺谦提前赶去了瀛台,两人也未交手。

贺谦师从白孜墨,他将白孜墨对十字棱刺的用法化在刀法之中,并加以改进,在刀功上可谓独树一帜。寻常使刀都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分厚一分劲,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但贺谦的刀路却繁复而阴柔,同时又不失狠准。他深知胡客的厉害,知道白孜墨都非其对手,算是十足的劲敌。因此一对上手,贺谦便将最厉害的招数通通用上,一把弧口控玉刀舞得滴水不漏,要在短时间内将胡客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