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02

与须田武志搭档训练投球的那个独腿男子——发现这个人的,是一直在调查武志少年棒球时代的小野。据小野说,武志在小学的时候属于一个叫“蓝袜子”的球队,而从去年到今年,在那里任技术指导的是一个姓芦原的男子,他右腿残疾。

“从去年到今年?那他跟武志有直接的关系吗?”

和高间一起听取报告的本桥说道。

“据那里的领队说,须田武志从最近起时不时会到那个球队露面。所以他应该跟芦原见过面。”

“从最近起开始露面,这就是线索了吧。”

高间说完,本桥点头问道:“这个芦原是何方神圣?”

小野用手指沾了点唾沫,翻开记事本。

“他原先是社会人士棒球界的一个投手。后来遭遇事故,一条腿伤情恶化,就干脆向公司辞职了。据说刚当少年棒球队的技术指导时,他终日无所事事。”

“社会人士棒球界?他是哪家公司的?”

“东西电机。”小野回答道。

“东西?这可是这个地区里最好的企业了。”

“他现在人在哪里?”高间问道。小野摇了摇头。

“现在失踪了。虽然他的住址已经查明。”

“很可疑啊,这个男的。”本桥靠在椅子上,把椅子都翘了起来,他双脚交叉,“什么时候失踪的?”

“据说可能是三月底或者四月初的时候。”

“芦原为什么要辞掉少年棒球队的教练工作?”高间问道。

“这件事很奇怪。听说是孩子家长提出的要求。他们说不能把孩子交给一个没有正经工作、成天游手好闲的男人来管。而且领队和技术指导这样两个人都进行指导,孩子们说不定也会感到迷惑……不过老实说,他是不是借着当技术指导的幌子,死乞白赖地要礼金呢?”

“嗯,是不是这么回事呢?”本桥一副不太同意的表情,“总之,先到芦原住的地方打探一下。”

“明白。”高间回答道。

“啊,下面再讲一件怪事。你知道一个经常出入须田家、姓山濑的人吗?”

“山濑?啊……”高间马上想了起来,“是那个自称志摩子借了他钱的钢铁厂厂主吧?”

“是的。听住在附近的人说,他一直以欠款为要挟,强迫志摩子与他发生关系。”

“他看上去就是那种人。”高间想起了他丑恶的嘴脸,“我在须田家也见过他,不过那时候他被武志轰走了。”

“关键就在这里。据我打听到的情况,这种事发生了好几次,所以应该能感觉到山濑相当恨武志。”

“原来如此。”本桥明白了其中未说出的意思。

“于是我深入进行了调查,那个浑球,事发当晚在一家他常去的小店喝酒。也就是说,他有不在场证明。不过这总是件遗憾的事啊。”

同感,高间想道。

“而且,据那浑球说,须田志摩子已经还了钱。至今未能偿还的钱一下子就还清了,我觉得很蹊跷,就向志摩子确认了一下。据她说,在葬礼那天晚上,有个自称受过须田正树照顾的人出现了,留下了三十万元巨款。那个男的说,他只是把欠下的钱还回来,但和钱一并留下的联系方式却是胡诌的。喂,你们觉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说出真实的姓名就把钱留下,真干得出来。”

“如果单是装模作样就好了。在这种时候还发生怪事,你们觉得这跟案子有关联吗?”

高间耸耸肩,摆出束手无策的表情。“半点线索都没有。”

“我也一样。”小野也说道。

“总之先在心里留意一下吧。”

本桥一脸阴沉地说道。

高间和小野向着芦原居住的公寓出发了。如果有时间,他们还打算到东西电机走一趟。在路上,他们谈起了须田家出现的那个神秘男子。

“把钱放下就走,简直就是绿林好汉嘛。能不能也到我家来一趟呢。”小野羡慕地说道,“他一定是大把的钱多余了。”

“有没有觉得钱多余的人呢?”

“有。在东京,有个住在叫什么田园调布的人。前不久我在书上看到的,他是那一带的生意人,家住四百多平方米的房子,有两千万财产。两千万啊,在这里都可以建城堡了。”

“有钱的人应该还会拿钱做资本生出更多的钱来。用来买股票或者储蓄的人不也很多吗?”

“是啊。不过,听说这段时间兜町也很冷清。行情分析商也沉寂了不少。”

他说的行情分析商,是指那些独自对股市进行预测、把预测印出来出售的商贩。也有在大马路上摆一块黑板、天花乱坠地预测的人。

“不过,总之,出现在须田家的那个神秘男子,不能想象他只是钱太多。如果真的是报答昔日的恩情,那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这离奇地与案子有关,那就麻烦了,这才是高间真正想说的。

芦原的公寓离须田武志一家所在的昭和町只有五公里不到。这个区域里密密麻麻地聚集着一些不知道生产什么的小作坊。细看这些本以为是普通平房的屋子,穿着运动衫的男子正在里面操作着车床和铣床。湿漉漉的地面上,仔细一看,到处都散落着铁粉和铁渣。

这个区域的旁边流淌着逢泽川的分水渠,垃圾和油的气味以及腐臭混杂在一起,从那里流了过来。

芦原居住的公寓就对着那条分水渠。很旧的木造两层建筑,墙壁上有好几处修葺过的痕迹。芦原的房间是一〇二室。门锁着,里面看样子没有一个人。

高间和小野正在徘徊,一〇一室的门被打开,露出一张圆滚的肥胖中年女人的脸。女人问起二人来干什么,于是小野亮出了警察手册,那女人的气焰马上就矮了下去,说自己是房主雇来做管理员的。她身上散发着呛人的廉价化妆品的气味,一看就是个贪婪的女人。

“芦原诚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这里的?”高间问道。

“到三月底还时不时能见到面的。可是他突然就走了,从那以后就再没见到他。不过他四月份的房租在三月份就付过了,所以房间还是原样,他要是不回来,我就该处理掉屋子里的东西了。”

女人嚼着口香糖回答道。

“我们想看看屋子里的东西,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之前我就看过了,不过里面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

女人拖拽着步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接着拿了一串钥匙回来。

芦原的屋子里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有一床看上去浸透了湿气的便宜被子和一个纸箱。纸箱内杂乱地放着略沾污渍的裤子、袜子、手纸、破布、铁锤和钉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