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斯黛西打来电话时,卡罗尔差不多已经能控制自己。她感到疲惫和愧疚,但也知道她心里的重压已经变质。她能重拾自我,掌控目前的任务。也就是阻止杰克·万斯造成更多的伤害。

她刚才站起身,走到远离贝齐的地方,和斯黛西讲话,下意识地把自己和这两个女人分隔开。她知道自己并不想让她们知道她的计划,因为怕万一她对她们仍然忠于万斯的判断是对的。卡罗尔结束通话,说:“我得走了。”

“我认为你现在不适合去任何地方。”贝齐说道,声音温和地,并不专横地。

“谢谢你的关心,”卡罗尔说道,“但是其他地方需要我。我在布拉德菲尔德的团队需要指挥官。你的前夫不是唯一意图破坏社会稳定的人。”她拿起包,一只手拂过头发,感到额头有些汗。她猜想自己发烧了。这样的后果不足为奇。“我自己能出去。”

卡罗尔并不后悔自己在这里的行为。贝齐表现出能让人解除防备的友善。然而贝齐对于被万斯攻击的人类受害者非常冷淡。冷淡抵消了友善,正合卡罗尔之意,因为她并不想解除防备,尤其是在米琪·摩根面前。她还是不相信这个女人真的已摆脱万斯。卡罗尔相信她们之间还有些事没有解决,不管这是出于恐惧还是直觉。

她到了外面,在车里坐了一会儿,集中思想。她要去击垮万斯。他的复仇名单上有她的名字。没有人比她更有权利拥有那个时刻。安布罗斯要组建队伍,应该还没有离开伍斯特。她可以抢先一步。她打赌安布罗斯不会特意从伍斯特闪着灯鸣着喇叭到文顿伍兹。安布罗斯和帕特森都不是热情高涨的人。她把蓝色的警灯从杂物箱中拉出来,啪地一拍,装在车顶,发动车,沙砾从转动的车轮下溅出。

今晚她要么死,要么击败万斯。

托尼想知道宝拉和扫黄组联系的情况。扫黄组总是我行我素,跨越令人尊敬和声名狼藉之间的模糊地带。他们如果不能与他们监管的至少一片分区建立和谐关系,就无法从事那份工作。和谐关系总是与方便、肮脏的腐败并存。有许多扫黄组的警察变坏,变坏的形式各异。他们应对扭曲的现实,所以犯罪的危害性不那么直接。

宝拉和他们有一段过去。托尼想知道愧疚感是否会让他们愿意帮助她,或者她的出现会让他们想起自己宁愿忘记的过去。

他的电话响起,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他忽然想到这是万斯,打来幸灾乐祸。但万斯绝不是夸耀自己罪行的那种人。他不是因为渴望关注而杀人。他为获得关注几乎做了所有其他的事,除了杀人。

要知道答案,只有一个办法。托尼按下接听键。“希尔博士?是你吗?”一个女人的声音,挺熟悉的,但太轻了,无法辨认。

“你是谁?”

“我是斯黛西·陈,希尔博士。”

嗯,有道理。她可能在使用电子设备掩饰声音。她一向对周围环境持怀疑态度。“有什么可以帮你,斯黛西?顺便说一句,你查网站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只是捣鼓数字,”她不以为然地说,“只要有合适的软件,任何人都可以完成。”

“你对克里·弗莱彻的追踪进展如何?他出现了吗?”

“老实说,我比较沮丧,尽管我不喜欢因为电脑系统而灰心丧气。他不在选民名册或地税登记名单上。他没有公布财产,我在相关年龄人群的医疗记录中也找不到这个名字。不管他是谁,他的生活无人察觉。”

“我能想象你有多沮丧。”

“我会成功的。博士,我并不确定是否应该打电话给你。但是我有一点担心,而我认为你是唯一能帮忙的人。”

托尼露出微笑。“你确定?这些天我总是给出错误答案。”

“我想我已经找到万斯在不犯案时的藏身之处。”

“太棒了。在哪儿?”

“那地方叫文顿伍兹。在利兹和布拉德菲尔德之间。到达山谷地区之前的最后一片林区。”

“在富兰克林的辖区?”

“是属于西约克郡警区。”

“你打电话给富兰克林了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发现这个地址时,安布罗斯警长也在,所以我告诉他了。他决定由西麦西亚执行逮捕行动,命令我不可以告诉富兰克林或者西约克郡其他任何警探。”

“我想你当时一定很尴尬。”托尼说道,仍然不清楚斯黛西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一点点而已。所以我认为应该告诉乔丹总督察,让她来打这个电话。”

“只是,她也不会打电话给富兰克林,我说得对吗?”

“非常对。她现在正往那里去。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出发的,但她可能会赶在西麦西亚警察前面到达那里。我担心她自不量力。万斯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希尔博士。”

“你说得没错,斯黛西。”他说话时,伸手去拿外套,在口袋里摸索车钥匙。他把一只手套进袖子,然后把电话换到另一只耳朵。“你打电话给我是对的。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谢谢。”斯黛西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她好像想说什么,但考虑一下,还是不说为好。然后她匆忙说:“照顾好她。”电话断线了。

他把另一只手塞进袖子,跨上台阶,用挂锁把船锁住。托尼觉得斯黛西说那四个字,好像重案组所有人扼住他的喉咙大喊道:“她如果发生任何不测,我们会杀了你。”

“我会照顾好她,斯黛西。”他对着夜空说,跑上码头,冲下船坞,直奔停车场。他没有停下来思考,直到进入高速公路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也没有斯黛西的号码。“你这个蠢货,”他对着自己大叫,“你这个白痴。”

他觉得只能打电话给宝拉。电话直接进入语音信箱,他在听提示音的整个过程中都在咒骂。哔哔声之后,他说:“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宝拉。我没有斯黛西的号码,而我需要她发短信给我,告诉我怎么去她刚才说的地方。请不要问我们俩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会哭。”

这不是无聊的威胁。托尼已经决定保持情感疏离,但还是开始担忧,维系情感的绳索似乎正在磨损。他很容易就想到卡罗尔在他的生活中是多么重要。他已经习惯于他们在一起,习惯了两人偶尔交流时他产生的愉快心情。卡罗尔的存在是保持他感情持续稳定的力量。

他在成长岁月中从没学会与他人建立爱和友谊。他的母亲瓦娜莎冷酷无情,一言一行都经过精确的计算,以获得她想要的东西。这是个拿刀对着未婚夫埃迪·布莱斯的女人,因为当时这似乎是最能获利的事。托尼是幸运的,因为母亲没有计划杀死他。但母亲把他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