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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必须得有人去啊。”她小声说,一边忍着不让自己呕吐,紧接着又一次让自己憋住。在前面十八个小时里,她差不多一直跪在马桶旁呕吐,现在还是。

我当时不愿意去,根本不愿意去做接待。

也许,我永远不愿做接待。

花匠对猜年龄一事很有一套,真的很有一套,比我耳闻过的那些在集市上占卜什么的人强多了。一些女孩进来时是17岁,但是大多数进来时是16岁。他不会绑架那些小于16岁的女孩子——只要他认为女孩子大概只有15岁或15岁不到,他就说另选吧——但是如果女孩子年龄再大一点的话,他也不要。我估摸着,他是想尽量让女孩子们在这里待上五整年。

跟他俘获来的女孩谈这些事,他觉得很舒服……也有可能他只是跟我聊这些事很舒服。

新来的女孩还在我刚来的时候醒来的那个房间里,身上一丝不挂。我是慢慢醒过来的,当时还有人在旁边,而她当时只有一张淡灰色的床单陪着,其他什么都没有。她肤色较深,再加上她的长相,大概是混血。后来才知道她是墨西哥和非裔混血。她比福佑高不了多少,可是胸围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是绝佳的成人礼礼物,可她又那么虚弱,像一根纤细的芦苇。一边耳朵上打了一圈的耳洞,另一边也差不多。鼻孔边和肚脐上也有穿洞。

“他为什么把环都拿掉了?”

“他大概觉得俗气吧。”利昂奈特呻吟着说,顺着马桶边沿倒在了地上。

“我来的时候两边耳朵上都打了洞,现在还有。”

“他可能觉得你这种档次比较高。”

“右边耳朵还有软骨环呢。”

“玛雅,别招人烦行吗?我已经够难受的了”

奇怪的是,她这么一说,我就立马不再说话。我不说话不只是因为同情她的悲惨状况,我同时察觉到她情绪不好。想弄明白花匠为什么做这档子事根本就是白搭,而且也实在没有必要。我们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可以了,没必要知道为什么。

“你现在哪儿都去不了,还是待在这儿吧。”

她挥了下手,就闭上了眼睛。

餐厅旁边的厨房里有两个冰箱,一个冰箱里装着食材,因此一直上着锁,钥匙在洛兰身上。另一个冰箱里装着饮料和零食什么的,是我们两餐之间的点心。我给利昂奈特拿了两瓶水,给我自己拿了一瓶果汁,然后又从图书馆拿了一本书。我一边读书给她听,一起等着新来的姑娘苏醒。

“那里还有图书馆?”埃迪森惊讶极了。

“嗯,有啊。他想让我们开心点儿,也就是让我们有点儿事做。”

“他给你们看什么书?”

“只要是我们想看的书,那里都有。”她耸耸肩,躺在椅子靠背上,双手随意交叉着抱在胸前。“刚开始都是些名著之类的,但是有些真心喜欢读书的在门洞边贴了心愿书单,然后他就会时不时地拿过来十几本新书什么的。还有一些人有自己的私人藏书,是他送的礼物,可以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就是那些喜欢读书的其中之一。”

她回了他一个厌恶的表情,然后想了想:“哦,对了,刚刚讲的时候你不在。”

“讲什么?”

“讲在花园里待着有时候无聊到死。”

他低声说:“那里还无聊,肯定是你的打开方式有问题。”她听了却大笑起来。

“是我自己选的话就不无聊,”她附和着说,“但是那是在进花园之前。”

维克多清楚,他这时应该把话题拉回到刚开始的问题上,可看到这俩人好不容易同频了,还挺有喜剧效果的,他就不再坚持,也刻意忽视了女孩撒谎的神情。

“我猜你最喜欢的是坡?”

“啊,不是,读坡是有目的的: 用来分心。我喜欢读童话。不是那种掺水的迪士尼类的破烂,也不是儿童版本的佩罗童话。我真正喜欢的,是每个人都遭受厄运的那种,那种童话故事孩子们绝对接受不了。”

“没幻想的那种童话故事?”维克多问道,她点点头。

“没错。”

新来的女孩过了很久才恢复意识。利昂奈特等得不耐烦了,吵着要把她送到洛兰那儿去。我劝止了,才没送去。就算那女孩快死了,送到护士那里也起不了作用。如果换做我的话,我也根本不想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她摆出的那张臭脸。利昂奈特听了我的话,顺势把我推到女孩跟前,让她一睁眼就看到我。

看着利昂奈特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下午过了一大半,女孩终于醒了,我把《雾都孤儿》合上,过去看看她是否真的醒过来了。我又读了两个小时的书,她才能跟我对上话,即真正醒过来了。我遵照利昂奈特的指示,倒了杯水放在她旁边,又用几块湿布盖在她头上,缓解头痛。在我给她脖子下面垫布的时候,她挥手用力打掉我的手,然后用西班牙语骂我。

痛快!

最后她攒足了力气,把额头上的湿布拽了下来。她想坐起来,但一阵恶心让她整个身体都晃得厉害。

“小心点啊,”我轻轻地说,“给你水,喝了会好点儿。”

“离我远点儿,你这个变态!”

“不是我绑架你的,你就省点力吧。你要么喝水,把阿司匹林吃了;要么去吃屎,去死,自己选吧。”

利昂奈特冲我咕哝:“玛雅。”

女孩看着我,眨了眨眼,然后乖乖地接过我手中的药片和杯子。

“好了,你被一个名叫花匠的人劫持了,他会给所有被劫持的人起个新名字,所以你也不用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你要记住,但不必说出来。他们叫我玛雅,那位得了流感的是可爱的利昂奈特。”

“我是——”

“你没有名字,”我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提醒她,“等他给你取名字吧,别没事找事了。”

“玛雅!”

我看了一眼利昂奈特,她脸上的表情既悲哀又恼怒,还有种被骗后的情绪。你—他—妈—对—我—做—甚的表情,这表情是她专门对付艾薇塔的。“那你来啊,你又不是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哈哈哈!要是你不喜欢我这样子的接待方式,那你现在接着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