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集(第2/7页)

“尽管如此,我在法国兰斯与科塞利和古斯塔夫·雷蒙德兄弟俩儿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高空领域还存在着什么特别的危险。我并没有真正说出我头脑里认识到的这种危险,但是我与这种危险离得那么近,如果他们有相应同样的经历和想法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不说出来的。然而,他们兄弟俩儿只是脑袋空空、心存虚荣的家伙,除了想要在报纸上看到自己愚蠢的名字的想法之外,他们就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思想的东西了。要注意到这样的事实,这很是有趣,他们两个谁都没有飞到过两万英尺高空以上。到目前为止,人类坐在热气球中,还有那些登山家们,他们所到达的高度都曾超越过这个高度。飞机一定要飞过这个高度才会进入到那个危险区域——如果假定我的预感是正确的话。”

“现在,我们人类操纵和驾驶飞机已经有二十多年时间了,有人也许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那么,你所说的这种危险为什么人类时至今日才会遇到呢?对这个问题,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在过去,引擎的动力还不够大,一百马力的格诺姆或者格林引擎就被认为可以满足各种需要了,飞行受到很大的限制。而现在,三百马力的引擎只是一般标准通用的了,没有人会对此感到奇怪,飞到高空也变得越来越容易,越来越普通。在我们年轻的时候,我们中的有些人还记得,格罗斯凭借飞过一万九千英尺获得了世界范围内的巨大声名,而飞越阿尔卑斯山被人们认为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我们现在的标准已经无限制地提升了,仅仅就在去年一年时间里,高空飞行就有二十次之多。这么多次高空飞行也并没有对飞行员的身体产生什么伤害。三万英尺高度的高空飞行一次又一次被飞行员突破,飞行员除了感觉有些寒冷和咳嗽得比较厉害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适。那么这一切证明了什么呢?一个人访问过这个星球达一千次之多,但从未看见过一只老虎。然而,老虎的确存在,如果这个人闯入丛林偶然碰到老虎,他就会被老虎吞噬。高空之上也有这样的丛林,生活在这片丛林里的生物要比老虎坏得多的多。我认为迟早它们会占据整个丛林。其中一撮儿就位于法国西南部波城——比阿里茨地区。我现在是在英格兰维尔特郡的家中写这些文字,另一撮儿正好就在我头顶上方的空域。我几乎可以肯定,第三撮儿在德国洪堡——威斯巴登地区上方的空域。”

“最初,正是这名飞行员的失踪让我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当然,每个人都说他们最后坠落大海了,但是这个解释根本无法让我满意。首先,法国出事儿的飞行员叫维里尔,他的飞机残骸在法国的巴约讷附近找到,但是他的尸体却没有找到。还有巴克斯特,他也消失了,可是他飞机的引擎和飞机上的铁质构件却在爱尔兰东部的莱切斯特郡被找到了。在那件飞行员失踪案里,埃姆斯伯里地方的米德尔顿医生当时正用望远镜注视着这次飞行,他说就在云层遮蔽他的视线之前,他看见了巴克斯特驾驶的那架飞机,当时飞机飞行的高度很高,突然向上提升,继之以连续的剧烈动作,就好像飞机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住了一样,这种飞行动作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是巴克斯特留在人类视野里的最后形象。各种报纸对他的飞机失事也都有报道,但是不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还有其他好几个案子与此很相似,接着又出现了海·康纳之死。对于这样一桩发生在空中的没有解决的悬案,饶舌闲谈何其多也,那种每份半便士铜币的报纸上的专栏文章又何其泛滥,然而,彻底调查此事真相的实际行动却根本没有人去做!海·康纳驾驶的那架飞机体积很大,他从未知飞行高度上坠落下来。他从未离开过他驾驶的飞机,死在了驾驶员的座位上。他是怎么死的?‘他死于心脏病,’医生们说。一派胡言!海·康纳的心脏就和我的心脏一样结实。维纳布尔斯对此怎么说?海·康纳死的时候,他身边唯一陪伴着他的就是维纳布尔斯。维纳布尔斯说海·康纳浑身上下颤抖不已,就像一个受到了严重惊吓的人一样。‘他死于恐惧’,维纳布尔斯说道,但他无法设想海·康纳到底害怕什么。海·康纳对维纳布尔斯只说了一句话,听起来模糊不清,好像是说‘太恐怖了’。他们在进行验尸的时候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我可以从中得出有价值的结论。怪物!这就是可怜的哈利·海·康纳说的最后那句话。他的确是被吓死的,就像维纳布尔斯所认为的那样。”

“还要说到莫特尔上尉的脑袋。你真的相信——任何人会真的相信——一个人的脑袋会因为下坠的巨大力量与他本人的身体齐刷刷地脱离吗?嗯,好吧,或许,这也许是可能的,但是对我来说,我就坚决不信这就是发生在莫特尔上尉身上的情形。还有他衣服上的那些油脂——‘粘糊糊的令人作呕,味道儿很难闻,’有人在验尸时就这样说过。竟然没有人对此深思,这不是很奇怪吗!而我思考过——但是,那时,我对此想了好久好久。我进行过三次攀升——丹格菲尔德上校过去常常嘲笑我把散弹枪放在我的飞机上——可是我从来就没有飞到那样的高度。而现在,我驾驶着这架新式轻便的保罗·维罗纳飞机,凭借它一百七十五马力的罗伯牌儿引擎,我明天就能轻松地飞到三万英尺的高空了。我将冲击一下飞行纪录。也许,我还会对其他什么东西冲击一下。当然了,这样做很危险。如果一个人想要一边飞行一边还能避开危险的话,那么他还是趁早儿退回到他的卧室,穿他的睡袍和法兰绒鞋面儿的拖鞋去吧。但是,我明天就要去访问那片空中丛林了——如果那儿真有什么东西的话,我就一定会知道。如果我能顺利返回,那么我将立刻成为一个大名人。我的这本笔记本也许能解释清楚我正在试图干什么,以及我又是怎样丢掉我的性命的。但是请你们千万不要对发生在我身上的神秘事故妄下评论,更不要胡说八道,拜托了。”

“我选择我驾驶的保罗·维罗纳飞机来做这件事儿。当你真正决定做这件事儿的时候,你会发现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单翼飞机了。博蒙特很早就发现这种情况了。单翼飞机有个好处,它不怕潮湿,而天气看起来是阴天,似乎我们上天以后就会一直在阴云里面待着。单翼飞机是一种很漂亮的小型飞机,我操纵起来得心应手,就好像是骑在一匹马齿还非常小的马上一样。它的引擎是十气缸旋转式罗伯牌儿引擎,工作起来可以达到一百七十五马力。单翼飞机还经过各种现代化的改造,如封闭机身,有着平滑曲线的起落橇,刹车装置很灵,还有带支架的回转仪,三个档位选择,以及根据软百叶窗原理对机身进行了变更和改造。我在飞机上放了一把散弹枪,配了一打儿弹药筒,里面装的都是大号散弹。你们应该见见我的机械师伯金斯,是我亲自指挥他把枪和弹在飞机上安置好的。我穿得就跟要去北冰洋探险似的,罩衫下面套了两件运动衫,我选择了那种内里有羊毛的雪地靴,脚上还穿了厚厚的袜子,头上戴着那种带护耳儿的风雪帽,我还准备了一副已经用滑石粉处理过的护目镜。天气非常炎热,我的飞机棚外热到让人感到窒息,而我却在准备着攀登喜马拉雅山的顶峰,因此不得不穿成那个样子。伯金斯知道我要准备采取行动了,他恳求我把他一起带上。或许我应该考虑可以这样做,如果我使用的是双翼飞机的话,但是单翼飞机只适合一个人飞——如果你还想从那架飞机上活着走出来的话。当然,我还带着一只氧气袋儿;谁要想到达那个高度、创造纪录而不带氧气袋儿,那他一定会被冻伤或者窒息——或者两者同时发生,既被冻伤同时又陷入窒息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