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证据(第2/5页)

于是,陪审团宣布说:“无罪!”便把他们释放了。

可想而知,这件事牵涉到巨额财产。如果陪审团判定诺玛有罪,她将失去继承我父亲财产的权利,届时那笔钱就归我了。

我父亲把他的一部分证券和比弗利山大厦的一半产权,以及其他一些财产留给了我,但是他大部分的钱只由我代为保管,而钱的利息则归诺玛所有。只有她被定罪或死亡,那些钱才能归我所有。

我父亲赚了一笔钱,总共有七百万,他是那种精明的投资者,从来不乱花钱。贪婪的诺玛,“只”得到一百万元的现金。

但是,不论如何,每年六百万元的利息,还是相当惊人的。

我父亲没有把他的钱全部留给我,对此我不该有何怨言,因为在他资助的几次商业活动中,我都大败而归。但我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那些钱应该属于我——他居然更相信那个诡诈残忍的诺玛,却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这怎能让我接受?

父亲跟诺玛结婚时,离我亲生母亲的去世已经很多年了。诺玛在我父亲投资的一部廉价电影中担任了一个配角。她不是一个好演员,却不料,她在法庭证人席上却有着出色的表演——当然,那也是她唯一的一次。

我承认,诺玛很有魅力,知道怎么讨好人,更会捕捉机遇。当她看到新一代的电影界开始排斥我父亲时,那正是父亲受到巨大打击的最艰难时期。

他很固执,不愿追随时代潮流而改变自己。因此那些曾经热捧他的电影界巨头,现在却抛弃了他,没有丝毫情面。

公开场合,诺玛对我父亲好像很感兴趣,私下里也似乎非常崇拜他那被遗忘的才华。她可以连续几小时陪着他,就坐在他古老的大厦中观看他以前那些为他带来荣耀的影片。

诺玛是为了钱才跟鲁道夫·克鲁格结婚的,而后者则是因为她使自己恢复自信。

我父亲那种古板而生硬的性格,并不讨人喜欢。除了身材高大,他相貌并不英俊,秃头和一对大招风耳衬托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很难说会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他的确轻松快乐过,但那些快乐越来越成为记忆中的印痕,就和他的声誉一样,渐渐从生活中消失了。

他有着强烈的报复心,对他的敌人刻骨铭心。而他的刚愎自用,又会促使他不惜一切代价——为了恢复他曾经的地位。可惜,他后来拍的一部为挽回声誉的电影,票房收入并不理想,于是他就这样又被人遗忘了。

婚后诺玛仍然一直讨好他,然而他们的生活却并不平静。

我父亲自己也很清楚,他并不讨女人喜欢,更糟糕的是,诺玛只相当于他自己年龄的一半,所以他疑心日重。他总是怀疑她背叛自己,然后花大量时间和金钱去验证。有时他会假装出远门,然后突然回来,或者自己真在外面时,就雇一个侦探监视她。他曾在电话里装上窃听器,甚至还出钱雇了个落魄的英俊男演员去勾引她。但是,他这些验证都失败了,始终警觉的诺玛,让他的所有办法都失效了。直到最后,一位私人侦探终于发现了她和泰森的秘密,只是还没等到他向我父亲报告,我父亲就被杀死了。

我父亲住的那栋充满了怀旧气息的大厦,在我看来未免有些阴森森的,所以我不喜欢住在那里,而是自己在布兰特伍德租了一间公寓。而在我父亲被杀、那对情人被捕后,我又搬回了大厦——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彻底搜查一遍整栋大厦,找出他们犯罪的证据。

显而易见,形势对我非常有利。我父亲没有雇用人,他认为他们总是把主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传出去,所以家里很清静。而我雇的用人,也主要是白天来干活,所以晚上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希望能找出一些警察没有找到的证据。

负责本案的是温斯特罗姆警官,他对我的想法哑然失笑:他都没找到,我怎么可能找得到呢?但他倒不反对我去试试。

我的目标就是那把德国手枪,或者说,枪上的指纹。温斯特罗姆说我是在浪费时间,因为人们一般不会把凶器留在现场附近,所以那把手枪可能永远也别想找到了。

可我自己却始终认为,那把手枪一定还在屋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是的,预感。就是这强烈的预感,令我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到它正躺在某个黑暗隐蔽的角落里,等着我去找到它。

于是我翻遍了整栋大厦,就差把墙推倒了,可仍旧一无所获。我有点儿相信温斯特罗姆的话了,也许它根本就不在屋里。更扫兴的是,我也没能发现其他能证明诺玛和泰森有罪的哪怕一片纸、一块布、一点儿血迹甚至一根头发。

审判离结束越来越近,我简直要疯了。我甚至躺在床上,梦想着能够制造他们犯罪的证据。

审判结束了,他们被无罪释放了,永远逃脱了法律对他们应有的惩罚。我几乎能听到他们在得意地笑。

黄昏时,我离开了酒吧。我想出一个办法,危险而孤注一掷。可是,只要我能成功,那么不但可以报仇,还可以顺利得到遗产。

那栋大厦就坐落在俯瞰着日落大道的山坡上,像博物馆一样呆板。我沿着山坡向上爬,看到了屋里的灯光。

我惊讶地发现,屋里居然就只有诺玛一个人。她正坐在书房里的书桌后面核对账单,签着支票。现在,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紧身衣,全身各个部位都显得一清二楚,头发也重新梳理过,脸上还化了妆。她现在的打扮与法庭上截然不同,白天的她更像一个羞怯、呆板的修女。

“欢迎回家,诺玛。”我悄悄走进去,跟她打招呼。她惊讶地抬起头,眼中却没有任何恐惧。她确实很有胆量。

“在计算战利品吗,诺玛?”

她微笑着,却冰冷地说道:“坐吧,卡尔,我知道你会来。”

“知道我会来?”我边说边坐进一张椅子中。

“那当然。你本来就住在这里,不是吗?”她颇有些讽刺地说。

“是呀,”我说,“我希望你不会觉得我碍事。”

“你一直都那么恨我,卡尔,你把我想得很坏,就跟那些自以为是的记者一样爱捕风捉影。既然十二位聪明的男人都认定我无罪,为什么你就不能怀疑一下自己的判断呢?”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说:“你知,我知——因为,你谋杀了我父亲!”

“根本没这回事!”她脸色铁青地叫道。

“泰森举着枪,”我描述着,“但我认为,是你扣动了扳机。”

“卡尔,”她有些无力地说道,“我,我爱你父亲,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