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女乞丐(第2/5页)

权钝觉得在家里待着也挺无聊的,就给顶头上司打电话,说打算撤了。可是顶头上司却说:“你就给我在那儿好好待着,我没叫你撤你就别撤。”

权钝说:“可是啥事也没有啊!现场根本就进不去。”

“进不去也在那儿待着,就当疗养。”上司的态度很不耐烦。

权钝有种被流放的感觉。可是隐隐约约地,他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因为他的顶头上司原先就是一个跑新闻的高手,新闻嗅觉比狗鼻子还灵。这样的上司,是不会平白无故地将权钝闲置在家里并且让权钝闲得蛋疼的。

既然上司都发了话,权钝索性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在家里闲待着。

权钝每天晚上照样被王传子纠缠着去陪他,总说自己这段时间右眼皮跳得厉害,怕出啥子事情。

权钝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依了王传子,每晚上睡门板数绵羊。

权钝深切地体会到人一旦混成废物篓子了,的确是一件很不得劲儿的事儿。他觉得自己真的就快成废物篓子了。他甚至希望巫芷茜打个电话来骚扰骚扰他,让他这百无聊赖的日子间或有点儿亮色。

人一旦无聊的时候是最容易犯贱的。所以权钝就挺犯贱地希望巫芷茜给他打电话骚扰他了。

可是巫芷茜并没有遂了他的意,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其间也想过给邱晓宇打个电话,却找不到打电话的理由。因为他跟邱晓宇之间的关系还没熟络到可以随便打电话摆闲龙门阵的程度。有两次他倒是真的打了,邱晓宇总是在电话里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说:“我现在挺忙,没别的事就不跟你聊了。”接着电话就挂了。

也许是到了第五天的早上,王传子对权钝说:“老二,今晚上你就不用过来陪我了,你就在你屋头睡瞌睡算了。这几天我觉得你也怪遭罪的,没有一晚上睡过好瞌睡。我这儿这几天也没有发生啥子事情,应该是不得啥子事了。我的右眼皮也没有跳了,多半这个关口算是过去了,所以喃,干爹就不搅臊(打搅)你了哈。”

听王传子这么说,权钝总算是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回家的路上权钝终于接到了上司的电话,让他回单位开个会。他以为被流放的日子这就算是结束了,可是开完会以后,上司却叫他仍旧回家做卧底,甚至没有问他这几天做卧底究竟有什么进展或者收获。

这搞得权钝既憋气又莫名其妙。

权钝心里暗自盘算着,要是再这么让他坐这种冷板凳,他就要辞职不干了。

权钝回到家,刚一进家门,看见父亲权正梁和母亲王玉秀坐在院坝里边干着手上的活儿边摆龙门阵,见他回来,两个人停住了话头,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点不大自然。

权钝有点儿好奇,问:“你们两个在摆啥子龙门阵哦?咋我一回来就不摆了喃?”

权正梁说:“你小娃娃,少理闲事,吃你的饭上你的班。”说这话的时候权正梁的表情是很呆板严肃的。

权钝就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母亲王玉秀。

于是王玉秀就神秘兮兮地对他说:“老二,你晓不晓得你干爹屋头添人进口了?”

权钝愣了一下,说:“啥子添人进口了?”

王玉秀说:“就是多了一个人了噻。”

权钝还是没有明白王玉秀话里的意思,说:“多了人了?不是我天天过去陪他的嘛?妈,你卖啥子关子哦?赶紧说是咋个回事?是不是你在外头又听到啥子闲话了?”

王玉秀却说:“你干爹不晓得从哪儿捡了个讨口子回来,还是哑巴。女的。”王玉秀朝权钝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神秘得不得了。

权钝听了,并没有往多处想,挺好奇地半开玩笑说道:“真的啊?好啊!未必干爹开始做慈善了嗦?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了。不过,现在做慈善才是真正的大生意。干爹越来越懂得起了哦!成老油条了哈!”

权正梁却在一旁说:“你晓得个球!他是把女讨口子捡回来当他的婆娘的。”

权钝一听,觉得这个事情就更有点儿喜剧元素了,继续开玩笑地说:“这个样子的啊?难怪那天他说要给我娶个干妈回来,原来早就看上街上的女讨口子了嗦?干爹的口味也太重了嘛!”

权正梁却自言自语地说:“妈哟!咋个就给老天爷早就注定了的事情一样喃?到这个时候了,还是让给他把婆娘捡回来了。我咋个就有点儿想不清楚了喃?这个事情也太扯把子了嘛!”

权钝不明白权正梁的意思,笑道:“爸,你这个人就是心态有问题了哈。未必人家干爹就没有娶妻生子的命,就该打一辈子光棍。他这个岁数,能够找个讨口子过下半辈子,也算是落得圆满了噻。要是他一直这样子孤苦伶仃地过,二天真的到了动不了的岁数了,还不是只有我去照顾他。他找个讨口子回来,还是给我减轻负担呢!是不是嘛?”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权正梁说。

“那你是啥子意思?”权钝的思路有点儿扭转不过来。

“你是不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干爹祖祖辈辈娶过门的媳妇都是来路不正的过路子(流浪者),莫脚海(没有根基)!而且都是只给他们王家生一个娃儿。所以你干爹祖祖辈辈都是世代单传。”

“为啥子喃?”权钝好奇地问。

“为啥子?你干爹祖传下来的这门捡金的手艺,是跟坟堆头的死人打交道的手艺,周围的人都忌讳噻,哪个愿意把自家屋头的女娃子朝他屋头嫁嘛?所以,包括你干爷爷,当初娶的你干婆婆,都是来路不正的外地人。”

“你是说干爹的妈原来也是讨口子。”

“多半也是。这个要你爷爷才清楚。我原先问过你爷爷,你爷爷还骂过我,说我莫老莫少(尊卑不分)地多管闲事。不过,当时你干婆婆在周围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说话还是外地口音,斯斯文文的,人也谦和,文化还好。最爱做好事,房前屋后栽的全部是草药,哪个有个头痛脑热,她都要主动送草药过去,亲自熬给病人喝。”

“真的啊?”权钝越来越感到有点儿好奇了。

“你看,你干爹到这个岁数了,还是捡个女讨口子回来做婆娘,不是天老爷制就的是啥子喃?我先把话说到这儿搁到,那个女讨口子如果在你干爹屋头生活一段时间,人又会大变样。”

“变成啥子样?”

“变得漂漂亮亮的噻。”

“是不是真的哦,爸?我咋个觉得你就像是在跟我摆玄龙门阵一样喃?”

“我才懒得跟你摆啥子玄龙门阵。我原先听你爷爷说过,当时你干爹的爷爷、祖祖、曾祖祖啥子的,把莫脚海女人捡回来的时候,个个都是皮包骨头黄皮寡瘦的,哪个看到都要说丑。怪就怪在,每回子捡回来的这种女的,在他们屋头生活一段时间,人就大变样了,身材、皮肤、五官、长相都好得不得了。哪个看了都要说漂亮。就说你干爹,虽然说是个拐子、残废,你看他的五官,是不是还是多清秀的?他就体到(遗传)你干婆婆的五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