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逢场作戏(第2/4页)

权钝却说:“好好好,我嘴笨,从现在起,我跟你,尽量少说话,以避免不必要的正面冲突。本来就是‘余则成和翠萍’,有什么嘛?”

“翠萍可是文盲,我是硕士研究生,搞清楚再打比方。”邱晓宇说。

权钝已经懒得开口了,陷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

到了金沙元年大酒店,刚进停车场,就见包世发正从一辆帕萨特上下来。

帕萨特是包世发从一个朋友的手里借的。因为是包世奎在这样的场合请他吃饭,所以包世发无论在着装上还是在座驾上都显得有点儿慎重其事的。但也略显别扭,因为帕萨特毕竟不是他的座驾,开车门和跨出车门的动作都显得不是很娴熟、很流畅。

当他刚要朝酒店大门走的时候,猛见权钝从一辆陆地巡洋舰上开门下来,眼珠都有点儿瞪圆了,还没等醒过神跟权钝打招呼,又见邱晓宇从正驾驶室下来,脸上的表情更是立马就炸了。

权钝在包世发面前突然有了底气,这种底气完全是莫名其妙从他的心底升腾起来的,将他整个身心都充盈得鼓鼓囊囊的,整个人就像是要飘浮起来了一样。

“世发哥,你也刚到啊?”权钝首先朝包世发打了一声招呼。

包世发的目光在邱晓宇的身上做了短暂的停留,然后才收回权钝的身上,说:“啊——对,我也刚到。你这是……”

权钝刚要朝包世发介绍邱晓宇,邱晓宇却落落大方地一下子将胳膊挽在了权钝的胳膊上。权钝的心里使劲儿晃动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在心里蔓延开来,但还是竭力稳住了心里的晃动,朝包世发说道:“这是我女朋友邱晓宇,你叫她晓宇就是了。晓宇,这是世发哥,从小在院子里一块儿长大的。”

邱晓宇喊了声世发哥好,包世发的头点得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包世奎在金沙元年大酒店订的是一个豪华包间,这人显然是酒店的常客,而且是贵客级别的。引领权钝进入二楼包间的是酒店的贵宾部经理,一个容貌和气质都很好的上等佳人。

包间里的休息室里,包世奎和另外三个人凑成一桌正在打麻将。见权钝和邱晓宇被经理引进来,他立刻起身,就像是久未谋面的兄弟一般,极其亲热地朝权钝迎上来,而且直接称呼权钝的小名。用这样的称呼,乡里乡亲的情分就拉得更近了一些。

和包世奎打麻将的三个人中,有一男一女权钝并不认识,男的五十来岁,女的三十来岁。但另外一个人的在场却令权钝颇感意外和奇怪。这人就是昨天在乱葬岗和他邂逅的巫芷茜。

巫芷茜是紧随着包世奎上来迎接权钝的。那张经过精心修饰和描摹的玉脸上,始终保持着矜持的浅笑,和昨天的巫芷茜判若两人。

包世奎把权钝迎接到休息室的自动麻将机跟前,朝另外的两个人介绍道:“权老二,这是你嫂子,这是你嫂子的爸,规划局的蒋局长。”

权钝分别礼节性地喊了嫂子和叔叔。包世奎这才朝权钝介绍巫芷茜,说:“对了,我身边的这位美女就不用介绍了吧?我是听茜妹儿说你跟她是老同学,是吧?”

权钝说是。

包世奎这才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邱晓宇说道:“老二,你身边的这位美女是……”

邱晓宇一直是挽着权钝的胳膊的,是那种显得很亲密而且有点儿小鸟依人的挽法,样子也落落大方,这就给了权钝很足的底气和信心。他朝包世奎介绍道:“我女朋友,邱晓宇。”

包世奎立刻就朝权钝直勾勾地跷起了大拇指,说道:“老二,你果然是好眼力!就凭弟妹这气质、这长相!啧啧!乍一看去就跟个外国美女似的。两个字:洋气!四个字:洋气得板!你可真给咱们上河坝村长脸哈。哈哈……”

权钝这才看见包世奎朝自己伸出的那根大拇指上居然极其夸张地套着一枚绿莹莹的扳指。手腕处更是缠了一条略显粗拙的手串。

包世奎的手腕上缠着手串权钝并不感到奇怪,因为现在稍微讲究点儿品位的男人都喜欢在自己的手上缠一条手串,上至集团老板,下至货车司机,以表示自己的心性已经离佛陀很近,在红尘与净土之间,也就是抬腿一进一出的事情。即便不是如此,至少也是到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层次了。可是,包世奎在大拇指上戴一枚扳指又是哪门子讲究呢?这是想玩另类还是想当贝勒爷?打麻将的时候也不嫌碍手?

一番社交礼仪上的引见完毕后,包世奎招呼着权钝和邱晓宇落座,然后招呼候在一旁的贵宾部经理上菜。

权钝身边多出了一位气质和容貌都极其出众的女朋友,这出乎包世奎的意料,更出乎巫芷茜的意料。

巫芷茜对自己的气质和容貌从来都是自信心爆棚的,可是今天当邱晓宇出现在权钝的身边时,那种别具一格的气场,居然弄得巫芷茜有点儿莫名其妙地露了怯,一丝嫉妒夹杂着两丝醋意在心里雾霾一样升腾起来。

巫芷茜感到了些许不爽,原本装作矜持的表情变得有点儿冷冰冰的漠然了。

席间,包世发有两三次都想把话题朝王传子的身上引,但都被包世奎很巧妙地岔开了。包世发似乎领会到了包世奎的某种暗示和意图,过后就再也没有提“王传子”半个字。

权钝当然不是傻子,他已经完全懂得了包世奎请他吃这顿饭的真实用意,那就是这顿饭和自己的干爹王传子有关联。但具体有什么关联,他却并不清楚。而包世奎之所以故意要把包世发提出的话头岔开,是因为有邱晓宇在场。

邱晓宇的出现是出乎包世奎和包世发的意料的,这也彻底打乱了包世奎和包世发的计划。

如此一来,原本是一场经过精心设计的鸿门宴,在不知不觉中就演变成了一场套近乎的感情戏,而所有的龙门阵在觥筹交错中,都围绕着原来的家长里短和儿时的回忆展开,尽管时空次序极度混乱,但内在逻辑却格外清晰。

从鸿门宴到亲情剧的整个剧情的过渡都显得极其自然,在不显山露水中把包世奎所有的不快和尴尬都掩饰住了。

回家的路上,刚才还不胜酒力的权钝立马就清醒振作了起来。驾驶着陆地巡洋舰的邱晓宇说:“看出今天奎哥的真实意图了吗?”

“怎么没看出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是在打我干爹的主意。”权钝说。

“这你都看出来了?”邱晓宇用赞许的口吻朝权钝说道。

“傻子都看出来了。是不是我干爹有啥子东西让他们惦记上了?也不对啊,我干爹就一个孤人,除了住了一辈子的那个四合院凑合点儿,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有啥子能被包世奎惦记的呢?没道理啊!还在我的身上做起外围工作来了。”权钝有点儿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