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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们打算进行一个小范围的定向搜索。”

宋汉城所说的是借助地图和指北针寻找目标地点的一个广为流行的户外运动,一九一八年由瑞典一位名叫恩斯特·吉兰特的童子军领袖发起,又被称为“寻宝游戏”。用这个运动名称来命名他和直子的全球追踪倒非常贴切。

老头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哼哼着,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直子偷偷笑着。

飞机一起飞,第十三个乘员,那位空中小姐就端来了一个盘子,她微笑着给每位乘客发了一份礼物:一块糖和两个棉花球——飞机起飞后,你就会知道螺旋桨飞机可不比喷气机,其噪声大到可以折磨人的神经,棉花球正是用来堵住耳朵的。机舱门敞开着,乘客可以将驾驶舱里两个“司机”的所有惊险动作尽收眼底。

这是一段惊险无比也壮丽无比的航程。飞机正迎向雪山向上拉升。透过驾驶员面前的舷窗,沐浴在朝霞中的雪峰仿佛触手可及。空中小姐示意大家可以轮番到机舱口拍照。老人旅行团的成员于是排着队拍下了他们一生中海拔位置最高的摄影作品。

八点半左右,他们降落在了卓姆索姆机场。每天上午十点后,卓姆索姆就会准时刮起大风,飞机起落都必须在起风前完成。他们架飞机还可以再往返一次。这个山区袖珍机场大概是世界上最为原生态的机场了,几头耕牛正在机场没有围栏的草地上悠闲专注地吃着草,任身边飞机起起落落,发动机不住地轰鸣。它们气定神闲,姿态从容。

出发上路前,导游检查了直子和宋汉城两人的装备。他们穿上了防风服,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两位导游兼任了挑夫,接过了他们的背包。他们两个开始商量起前去隐修寺所在村庄的路线。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线路,路途艰难,一路上需要翻越非常陡峭的山坡,还要穿越茂密森林,蹚过几条水很深的溪涧。

前方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响铃声,那是下山的当地马帮。

从直子他们所在的山间谷地眺望,晶莹圣洁的雪山映入了眼帘。他们脚下,在青葱的梯田间,村舍那刷成蓝色或橘色的墙壁门窗勾勒出了鲜明轮廓。一大早就出发的游客们三三两两地逶迤在山道上,有几个懒散家伙已经骑上了租来的驴子。它们一同加入了徒步客的行列。

往上走,随着海拔高度的不同,四周植被的颜色也渐渐变化。奔泻的溪流和鸟的啁啾,交响成大自然的天籁之音。由于迎向了湿润的印度洋,安娜普纳山区南坡的气候仍然很宜人。

他们走进了一条林中小道。这是一条平缓的上坡路,茂密的松林遮挡了大风,摇曳的日光透过松枝照在林中小道上,落下了斑驳树影。走出树林,他们来到了一处峡谷,直子兴奋地叫了起来。谷底,成群的蝴蝶在花丛草叶间飞舞着,这些无忧无虑奔忙着的蝴蝶仿佛是阳光招来的无数精灵。这个雨季后的时节正是雏菊绽放之时,湿滑的岩壁上还开满了紫红色的樱草花。

直子出神地看着这自然奇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过了玛法镇,他们开始与大队人马分道扬镳,折向西北方向而行。向导说到隐修寺约有三四天的路程,此后一路将艰险得多,而在这条路线的沿途没有任何客栈。今晚,他们将在山上露营。

当他们攀登到海拔四千米左右的安娜普纳山脉西麓时,原先东麓植被覆盖、处处溪流的风景已经变成了干冷枯寂的雪山荒漠。气温骤降,四个人都换上了羽绒防寒服。有时,翻过一处山头,前面山谷中会有一个冰湖。眼中所见惟有两种颜色——山巅积雪的白色和湖水倒映出的天空的纯蓝色。直子和宋汉城不由得驻足良久。

直到暮色降临,他们才在山坳里找到了避风营地。这里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前方可以俯瞰到连绵山脉和南方的特莱平原。他们在挡风的岩墙背后支起了两顶帐篷。

向导们生起篝火,煮好了豆饭和蔬菜汤。他们拿出了自酿的米酒,给直子也倒了一满杯。此时,气温骤然降到了零度以下。因为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他们吃完饭早早就休息了。

星空璀璨,一轮圆月俯照着大地。世界从未显得如此空阔。帐篷外,尚未熄灭的篝火不时爆出噼啪噼啪的脆响。睡袋里,直子头枕着背包沉入了酣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