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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里走,洞穴开阔了许多,脚步声过了许久才传回来,这个洞穴的体量很惊人。手电光因为照射距离拉长变成了三道细长的光柱。四人继续向里走去。到了巷道尽头,出现了一个阔大的空间,这里似乎是一个中央仓库。

这里堆放了更多的炸药、山地火炮、炮弹和枪支,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军火库。这个洞窟基地的所在位置扼守着泰国、柬埔寨、老挝三国交界的战略要冲,南方军当时显然是作好了殊死抵抗的准备。

长年的封闭让这个昔日的军火库不得不屈服于自然法则,漆黑的地面潮湿黏滑,无处不在的地衣成了真正的统治者,它们侵占了整个空间。那些貌似无用的武器弹药已被层层覆盖的苔藓所掳获,犹如被时间钉住的一头头怪兽,它们那意欲杀伤人类的本性却仍然蛰伏其中。空气里充满了一种古怪难闻的霉变气味。

穿过这个黑暗大厅,他们向洞穴更深处走去。值事僧告诉考罗上尉,这里有两道门安装在嵌入岩石的滑槽里,需要扳开门口两侧的机关才能打开。由于年月久远,机械装置很可能已彻底锈蚀。不过,可以试上一试。

值事僧打着手电确定了位置,考罗上尉他们摸索了一番后在墙上找到了大门的启动闸口。这里还完好保留着当年的电力开启装置,在按钮开关旁边的金属面板上,甚至可以看到标着日式汉字“手動”的标志。他们打开了面板,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带旋柄的绞盘。

考罗上尉和手下两人开始用力扳动那绞盘,可那绞盘却纹丝不动,仿佛已长到了石头里面。

怎么回事?果真全部锈住了?

值事僧在考罗上尉他们身边转悠着,他在回想当年和宋巴迪长老开启这道关口的情景。

“啊!是这里!”他在电动按钮开关和“手動”面板之间找到了那个转换开关。

考罗上尉他们再一次扳动绞盘,门槽那里发出了吱吱嘎嘎声,大门微微分开了一条缝隙。宋汉城和值事僧两个人各拿着一个手电筒看着地面和大门两旁的槽口,清理掉那些不知从哪里长出来的藤蔓和碎石。

开启到一尺多宽的时候,这道门却再也无法扳动了。不过,对于体形还算正常的四个人来说,已经可以让他们从门缝间挤过去了。

他们来到了军火库后的又一条通道。手电只能照到近处的东西,因此不知道这条通道的尽头通往何处。但光照所及之处却看得很分明。这里,沿着通道凿出了许多带有拱门的隔间,每个隔间约五十平米大小,隔间里又是层层叠叠的板条箱。这里要比前面干燥得多。

宋汉城走进了离洞口最近的隔间,当用手抹去上面的积尘时,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符咒般的字母Ravanna!出现在中村邮件中的疑问已然迎刃而解。

考罗上尉打开了其中一个已掉落在地上的木箱。

木箱里另外装着一个铁匣,铁匣上镌刻着在“大象使馆”所见的十六瓣菊花纹章,与今天日本护照上的菊花纹章虽然相似,但护照上的菊花纹只有一重,这个纹章暗示了这些物品与皇室的联系。

木箱四壁都夹有保护软垫,如今虽已朽烂不堪,却还保持着当初封装时的原貌。考罗上尉用砍刀砸开了铁匣上的锁扣。铁匣的盒盖开启后,他们看到了里面所装之物:一尊精美的玉石佛像。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其线条轮廓之美仍然令人赞叹。在埋藏深山洞窟数十年后,这具佛像终于再现于人间。

他们决定不再惊动这里储藏的物品。现在,首要的是查明这个秘密洞窟的情况。

宋汉城起了更多的疑问。Ravanna宝藏当初为何会被转移到这个军火库和秘密基地呢?隐修派的石板经文也在这个洞窟中?高木繁护与这个洞窟又有什么关联呢?他也曾身在此处?

种种疑问,很快就会见分晓。

值事僧领着众人继续向左侧通道走去。

三支手电光摇曳不定地照亮了地面。走了很久,还没走到头。这个通道显然横向贯通了山体内部。值事僧这是要把他们带往何处?

愈往前走,通道就变得愈窄。他们在黑暗里走下了一排向下的石阶,然后进到了一个天然洞穴——在东南亚丛林常见的钟乳石山洞。不过,这里显然还留有人工修整的痕迹,他们之前看到的秘密洞窟也许是利用了山洞的天然构造改建而成的。

洞内漆黑一片,却可以听见溪水的潺潺流动声。顺着水流的方向,在前方的山洞顶部,依稀可以看见微弱的光线从山体罅隙间透进来。

值事僧没有说任何话,轻车熟路地一个人走在了前面。

从走向上判断,他们正在接近柏威夏寺、盖西卡吉利瓦拉寺和雨居寺的连线方位。这个钟乳石山洞通往哪里?他们的探险旅程将在哪个出口结束?

他们顺着洞中溪水的流向走着,水声渐渐响了起来。再往下走一段路,钟乳石洞变得更为开阔,这里完好保留了原始地质面貌。值事僧在石头丛中不疾不徐地走着。

他停在了一面石墙边,双臂张开,示意考罗上尉来帮一下忙。他们合力将一块一人高的石头推移到了一旁,石墙上出现了一个低矮的洞口,只能容一个人钻过去。值事僧回过头,如一个尽心守责的列车员正通报着到站地名。

“宋先生,您要寻找的答案就在这个洞口后面。”

宋汉城他们钻过洞口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难以描摹的奇特空间。这个洞穴的上下空间非常开阔,四壁形成了层层叠叠的梯田般的岩层。在其顶部斜侧方向出现了一个拱形的天然豁口,豁口处甚至可以看见一线薄天和树木枝丫。日光从那个豁口照射进来,一直投射到他们所立足的洞穴底部。豁口下方的岩面上,雨水滴溅形成的沟槽清晰可见。沟槽正下方出现了一个天然储水口,适才走过的大钟乳石洞的几股溪水在此汇合一处,流出了前方的洞壁。

值事僧丢下他们几人,爬到了最上面的岩层。他掏出火柴,点燃了原已放置在岩石壁龛里的油灯,然后逐一点着了这一层的其他油灯。

宋汉城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值事僧,再也没有移动脚步或跟随而上。

值事僧点亮了最上层的油灯后,又走到了下一层。每点亮一盏灯,都虔诚地合十礼敬。

洞穴渐渐明亮了起来。借着光线,他们看到了洞穴中央的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十多个蒲团。不,不是蒲团,而是蒲团状的垫石。类似的场景,宋汉城在罗斯金牧场的石屋已见过,那是隐修部派支提窟辩论道场的标准布置。

时间仿佛已凝滞。

宋汉城的脑海里,此前所有的事件和印象一一闪回。站到此处,他所追寻的答案终于有了实在感。所见并非虚妄,他已站在了答案的中心点。惟一的缺憾,就是直子此时并没有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