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蓝鸽之章 空瘪的爱意,饱满的恨意(第2/5页)

乔梓冲依然沉默着,从我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挂着这样一个固执的表情,我惊讶的是,他为什么不像其他疑犯那样替自己辩护?可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司徒南阐述的推理才更加令我震惊,他又用笔圈住吕伊娜的名字,笃定地说道:“但吕伊娜,并不是死在你的手上。”我盯着那个名字,听着司徒南说出下面这段匪夷所思的话来。

“杀害吕伊娜的人,是你过世的妻子,吕伊诺!”

“你胡说!”乔梓冲激动地吼道,“人是我杀的,关我妻子什么事!”

“不,就算你不肯承认,事实也还是事实。你只是在替你的妻子顶罪,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不想看着她执著一生的心血和名誉化为泡影。”司徒南丝毫不示弱地说,“而你唯一能够掩盖真相的办法,就是杀掉方虹。”

“方虹是我杀的,伊娜也是我杀的,那些都是你们警方的胡乱推测罢了,没有证据你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司徒南将那份出生证明摆在乔梓冲的面前,“这个,就是证据!看到这个,你很吃惊吧?没有想到吕伊诺一直保存着这个,她一直藏着它,是因为她的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点点良知,她想有一天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就算不是告白于天下,至少也要让她的丈夫知道。吕伊诺刻意掩盖双胞胎是在圣水出生这个事实,是因为她不想让人知道一个惊天的秘密,那就是,双胞胎兄弟的生母,其实是她智障的妹妹,也是本案的第一个受害人,吕伊娜。最后的这一步,我还要感谢蓝鸽,若不是蓝鸽取得了凌乐乐的信任,她把找到的出生证明拿给蓝鸽看,我就无法验证那一系列推测。”

“不,不是这样的,这只是你的猜测……”虽然乔梓冲极力否认,但他慌乱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司徒南接着说道:“没错,我承认,在我没有拿到下面这些证据之前,这些都是我的猜测,直到我根据猜测在市立第二医院找到了这份诊断书,又查到这几年来你们夫妇二人先后用不同的账户给方虹的户头转账,我才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推测。”他从文件里取出一份写有吕伊诺名字的诊断书,上面写着吕伊诺患有一种子宫疾病的诊断,主治医生正是本案的第二个受害人,方虹。“正是这两样东西和你的儿子乔唯提供给我们的偷拍照片,让我断定你和方虹的死亡之间一定存在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而你杀死方虹的原因,就是因为方虹握着你妻子的把柄,方虹正是抓住了这个把柄,才向你的妻子进行勒索,也给她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这是一次看似是‘自杀’的他杀,也是一次你蓄谋已久的报复。之所以报复她,是因为你恨她,恨她逼死了你的妻子!”乔梓冲震惊地张了张嘴巴,听完司徒南这一番话,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从一开始,我们就被毒死吕伊娜的氰化钾引导错了方向,认为你的嫌疑最大,却苦于找不出作案动机。幸好蓝鸽发现了基因宝贝的事情,如果不是想起她说的基因优选的话题,我也不会在后来想到另外一个方向去。

“接着,我们又查你的妻子在五年前的滑雪事故中意外丧生的事。在我对滑雪场的调查中发现,吕伊诺去过那个滑雪场多次,她并不是一个滑雪初学者,怎会随便靠近山坡地带,何况那天滑雪场的围栏出了故障,这是很多游客都知道的事。所以,我大胆地推测,她是专门跑去那里寻死的,不,也不能完全说她是寻死自杀,她的死,可能是由于重度抑郁而引起的精神恍惚。我专门接触过吕伊诺的同事,从对他们的问询中得知,你妻子在意外发生前已经显露出了抑郁症的倾向,这种精神上的突然转变恰恰就是从她的妹妹失踪之后开始的。她时常在与人交谈的时候答非所问,个性变得孤僻执拗,不容许别人对自己的研究质疑半句,这些都是她可能选择那次滑雪结束生命的佐证。她的死,正是一系列压力综合作用的结果——一方面,她的研究走到了末路,乔奕的自闭倾向让她不得不承认GR计划失败的事实;另一方面,她怕双胞胎生母的事情暴露,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亲妹妹;再者,方虹一次又一次地勒索,把她整个人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看着拼命摇头的乔梓冲:“在我去过你妻子的老家圣水县之后,发现她和妹妹的感情并不是很好,真实的情况是,她一直在恨着这个智力有问题的妹妹,她受够了这个妹妹带给她的灾难,视她为吕家的耻辱,因此她拼尽全力想要出人头地,读大学,读研究生,做到她这个年纪的难以达到的高度。这些调查,让我认定她并不足以因为伊娜的走失就在个性上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那是什么让她产生了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或许,在吕伊娜失踪的事情上她在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是她亲手杀死了吕伊娜!在这中间,本来我还怀疑过你们夫妇二人合谋杀人的可能性,可你妻子的死间接证明了你没有参与杀害吕伊娜的过程。可以说,在那场滑雪事故之前,你对吕伊娜的死一无所知,但得知真相之后,你便开始包庇你的妻子。你的妻子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死结束掉所有的罪恶,却没想到,在她死后,方虹依旧抓住这个把柄不放,她找到了你,继续对你进行勒索,于是,你就杀了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话。人是我杀的,我在实验室里亲手配制了氰化钾,毒死了伊娜,又在方虹的酒里下了安眠药,再杀了她。这两个人都是我杀的。你们定我的罪吧,我认罪!”乔梓冲显得异常固执,即使司徒南已将全部推论摆在了他面前,他仍然不肯承认包庇妻子杀人的事情。

“值得吗?”司徒南坐下来,放缓了语速,“你的妻子已经死了,为了一个死人的名誉作出这样的牺牲,你觉得值得吗?你已经为她杀了一个人,还要在否认她杀害了亲生妹妹这件事上坚守下去吗?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不想让她毕生的心血统统毁掉,可逝者已矣,没有人再去追究这件事的对与错了。但你还活着,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该为乔唯想想,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本来一个曾经幸福圆满的家庭今天已走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看着另外一个儿子背负着疑问和情感的包袱生活下去吗?这个包袱你已经背了这么久,你难道还不打算把它卸下来吗?可以了,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乔梓冲的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好像在他的身上一直有一根绷紧的弦,他一直在硬撑着,直到这根弦到达它伸缩的极限,又在司徒南刚才的一段劝说下,松开瓦解。这时,我终于在他瞬间扭转的表情中读出了我一直在寻找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