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是自杀还是被杀(第2/3页)

“我还没把握提出自己的意见。”总支书记谦虚地说。

“这有什么没有把握的!”乡长拿着他的草帽当扇子,边扇着边向韩礼忠说:“自杀是肯定啦;昨天他就找我,因为贪污受了处分,受不了啦,要自杀。我以为他吓唬人哪,谁知道他真的死啦!”乡长两手一摊,摇摇头,然后长叹了一声。

“好吧,我们先不忙争论,先把现场保护好。我们也应该去吃点饭啦。”韩礼忠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吃完饭再详细讨论吧。不过现场的一切情况请对外不要泄露。”

韩礼忠嘱咐大家注意保密,然后把“现场勘查笔录”交给党总支书记、乡长和刘大福等看过,并请他们签了名盖了章,才动手把现场勘查中发现的一切物证,收拾起来。然后灭了汽灯。大家才走出房去。将门上了锁。并叫刘大福布置民兵继续保护现场,不准任何人进屋。

韩礼忠等在乡人委吃过饭,已经到了半夜一点钟了。县公安局李局长突然迈着健壮的步子走进了办公室。这个身材魁梧、三十多岁的公安局长,跑了八十多里路,从县里连夜赶到了这里,可是他的精神还是那样饱满。

总支书记和乡长看他进来,急忙上前迎接。并且亲切地问道:“怎么这样晚还赶来呀?这段山路多难走啊!”

“嗬!干我们这行工作的是不能八小时工作制的;因为敌人的活动并不那样遵守制度。”李局长的浅红的腮帮上长着个微黑的富有美术意义的胡碴。他边说着边笑嘻嘻的眯着两只双眼皮的大眼睛。稍停一下,他又说道:“我下乡去参加夏收夏种,搞了十多天,今天才回到县里,可是刚刚到家,屁股还没有挨凳子.就听说你们这里发生了问题;我就急忙赶来了。”

李局长略微休息了~会儿,就叫韩礼忠汇报案情。总支书记、乡长还有侦察员小陈也参加了会议。

韩礼忠把整个现场勘查情况向李局长作了详细汇报。然后他胸有成竹地说:

“根据现场勘查的情况来分析,我认为宋天武是自杀的可能性很小,有被杀的嫌疑。”

乡长李安平一听韩礼忠说宋大武是被杀,他瞪着怀疑的眼光看了看韩礼忠。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微动了几下又没说。

“你说是被杀,有什么根据呢?”李局长态度很严肃地问道。

“当然,现在我还不能作出肯定的结论,不过有些问题是很值得怀疑的。”韩礼忠继续向李局长汇报。但是刚想要说,被李局长一摆手阻止了。

李局长回过头来对总支书记梁守正说:“乡人委里还有别人在屋没有?”总支书记小声小气地说。“没有,只有一个文书已经回去睡觉了。”

“那好 你继续谈吧!”李局长对着韩礼忠说。

“从现场整个情况看来,好象是自杀。因为没有什么凶器和可疑的物品及明显的痕迹。”韩礼忠掏出烟盒拿出一支香烟,点着抽了起来。看样子他已经很疲劳,但是他狠狠地吸了两口烟,抖抖精神继续说道:“但是从某些具体情节上来看,就有了问题。”

总支书记和乡长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韩礼忠,精神贯注地听着他的发言。

“第一,假如宋天武是自己上吊死的,他脖子上的绳子勒的索沟,就应该是脖子前的沟深,脖子后的沟浅;而在后边应该有段空断的地方。因为绳子吊在梁上勒的太紧,在后脖梗上端就会形成‘ U ’型的;可是宋天武脖子上的索沟恰恰是一个‘ 0 ’型;而且可以看出。它和勒在脖子上的绳子的方位不同。”韩礼忠两只手捏在自己的脖子上边说边比划着。“第二,宋天武尸体吊在梁上,他的两只脚离地面的高度是七十公分,可是他脚下边的竹凳子是他上吊时登的接足物,大家都会明白……”他转过头来对乡长、党总支书记说:“象宋天武吊得这样高。他必须登着东西,把绳子挂在梁上,然后把绳子弄个套子套在脖子上,最后决心把足下的凳子一踢,人就悬空吊在梁上了,”韩礼忠的头往后一仰眼睛一翻,作了个样子。接着又说:“而且人的体重一下坠,这个凳子的高度应该比尸体双脚离地面的高度会更高些。可是宋天武双脚下边的竹凳子却是四十五公分。大家想想看,宋天武这么大个子一上吊,不但没有往下坠,而且是往上缩了二十五公分。这不是奇怪的事呀!?”

李局长听了点点头,没说什么,一边认真地看着现场图纸和“现场勘查笔录”,一边认真地记着笔记。

“第三,”韩礼忠捻灭烟头,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供销社的北窗虽然是关着的,但是里边没有扣上。可是整个房子的窗门都关得很紧,并且都挂好了。特别值得提起的,是窗外面的地上好象有人走过,但是脚印已经看不清了。”韩礼忠理直气壮的、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的看法都说出来了。最后,他直言不讳地说:“从整个现场的情况来判断,我认为是这样:有人,看样子一个人办不到,可能是两个人,把宋天武勒死,然后伪装自杀的样子把他吊在梁上。凶手是很狡猾的,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现场没留下任何遗证和痕迹,是作完案以后从北窗跳出逃走的。”

“你们的看法怎样?”李局长听完韩礼忠的汇报以后,转过头来问党总支书记和乡长。

“我看韩股长的意见很有道理。不过,我在这方面是个门外汉,看不出什么。”总支书记很谦虚地对李局长说。

乡长听总支书记发言以后,不慌不忙地掏出他的竹烟斗,装上烟,点着,“巴哒巴哒”地抽了两口。然后说。“韩股长的发言是有些道理,但我也有些不同看法。”

“好哇!研究问题嘛,发表点不同的看法,对弄清案情是有好处的。”李局长笑着对乡长说,“作公安工作,搞案子,可不是儿戏,搞错了,不是伤害了好人,就是放纵了敌人哪,因此,大家可以大胆提出自己的看法。现在是研究案子嘛。”

乡长经过李局长的鼓励,胆大些了。接着他就把嗓门提高点说:

“宋天武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在这个乡住了十多年啦。解放前在大恶霸蔡刚家里管了两年帐,对群众的态度还不坏,大家对他也没有什么意见。解放以后一贯表现还好,一九五三年供销社没人,就把他安排在那里工作。开始表现还好,最近发现他贪污五十元钱,受了记大过一次的处分。他受不了啦,找我谈了几次,也说过要自杀。你看,真的吊颈啦!这就是我说他是自杀的第一条根据;第二嘛……”乡长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想,接着说:“对!桌子上不是有他写的字条吗?写的什么……人有脸哪!……树有皮呀,唉!我的文化没有水,叫我讲也讲不明白。总的意思:他是不想活就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