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正在家看报纸的凌向权心里一怔,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他的电话,而且是非同寻常的电话。但电话机就在他夫人的手边,他硬要接不是太不自然了吗?也会令人生疑。所以他连头都没抬,聚精会神地看报。

果然,夫人连续喂了好几声,对方也没有动静。她挂上电话嘀咕道:“也不知道是电话的毛病,还是有人故意不吭气。”

“回头我找人来看看。”凌向权不经意地说道。

虽然他还是没抬头,但心思显然已不在报纸上。

他想电话一定是她打来的,给她家里的电话那也是不得已,因为办公室的三个电话,一个是专线,另外两个都需要总机转,说任何事情都不方便。他试过有自己的外线电话,可不出两个月,恨不得全市的人都知道,不仅有人打电话来投诉儿子被拐、老婆跟人走路的事,还有人接通电话后先哭二十分钟,他只好把外线电话撤了。

那天是高锦林约他到月亮楼招待所吃饭,说是公安部有领导下来,因为不是公事,只是想休息休息,就不麻烦当地的下级机关了。逢有这样的事,高锦林都会拉上他作陪。这是他愿意做的事,一是在月亮楼不会碰到外人,惹来闲言碎语,二是多跟上级领导沟通总不是一件坏事,好多人想跟领导见见面连点机会都没有。

他被引进一间茶艺室,房间布置得很精巧,光线柔和,清一色的明清家具,其中一个烟榻上铺着雪白的皮毛,配一个粉红色的靠垫,石褐色的砖地清扫得一尘不染。屋里不知用了什么香熏,淡且不腻,清雅宜人。

经理说,京城来的领导突然提出来要去新开的一家氧吧,高老板只好陪他去,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回得来,叫我们一定得招呼好您。

听了这话,凌向权有点不高兴,这不是把他晾在这儿了吗?两个小时,长又不长,短又不短,走留都不是一回事。

凌向权不快道:“你们这儿不是号称要什么有什么吗?”

经理彬彬有礼道:“氧吧还是新生事物,我们也在修建之中。”接着他说,“我们这儿的茶道不错,我就不多打扰了。”

经理走后,凌向权也想去办点事再回来,或者到附近的派出所转一圈,也算没浪费时间。他正待出门,只见一位画中人般的端庄秀美的高个女人,捧着一整套的茶具,婀娜多姿地向他走来。她穿一件琥珀色的硬领旗袍,扣子扣得密密实实,胸脯却异峰突起,一头大波浪的秀发用丝绒发带轻轻系住,她几乎没有化妆,但皮肤白皙,天生丽质,只涂了一点无色微亮的唇膏,目光从容稳重,颇有大家闺秀的气派。

她坐在凌向权面前开始洗杯、泡茶,一双洁白修长的玉手瘦不露骨,指甲修剪得整齐动人。她双腿并拢地坐下,旗袍的开叉处仍可露出象牙一般色质的美腿,简直把凌向权都给看呆了。“我叫庄静,你就叫我小庄吧。”她这样说,说完莞尔一笑。

凌向权并不喜欢妙龄的小女孩,他可没有这么重的青春情结,但高挑、端庄、不施粉黛的女人颇能让他心动。虽然他不好这一口,但老婆毕竟是老了,师道尊严还让她显得又老又凶。平常他工作忙,也没有闲心想这些事,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哪有男人在美女面前不动心的?他突然明白了高锦林的良苦用意。

但他还是有克制力的,他出生入死的建立功勋,不能毁在女人身上。尽管他觉得高锦林讲义气,够朋友,但还是不愿意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这时,庄静把一个细长的小杯子,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他接过来刚要喝,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庄静笑道:“这是闻的。”他忙大力一吸,果然一股浓浓的茶香扑鼻而来,不觉叹道:“这是什么茶?好香啊!”

庄静笑道:“这可是神功圣茶,里面渗着极品的冬虫夏草,我又放了几颗高原玫瑰,才有这特殊的香味。”说完,便把第一道茶送给凌向权品尝。

凌向权是个粗人,仍觉得这茶非同一般的甘美,他连喝了三杯,意犹未尽。

不知什么时候,庄静解下了头上的丝带,秀发瀑布般地洒满香肩。说来也怪,她越是沉着,越是没有搔首弄姿,袒胸露背,却越是让凌向权浮想联翩。他从她美丽的额头和双手,想到她曲线分明、肌肤如雪的身体,一种强烈的欲望像放出神瓶的魔鬼,不可抑制的让他热血沸腾。结果他喝茶喝出了一身汗,就仿佛他喝的不是茶,倒是春药。

这时庄静起身,用纸巾替他轻轻擦汗,凌向权也没想到自己一下子抱住了她。

这才是他想要的真正的甘泉,她静如处子,恰恰激发了他火一般的热情,让他最大限度地显现出男性的本能,他如饥似渴地冲撞着她的身体,忘记了整个世界………

疾风骤雨似的疯狂过去了,他在烟榻上睡了半个小时,睡得很沉,相当解乏。等他醒来,发现灯光已经调得很暗,他身上还盖着薄毯,只是庄静、茶具以及醉人肺腑的茶香悄然无痕,真是一场春梦。

不久,经理便来请他吃饭,他去了餐厅的小单间,见到了高锦林和公安部的领导。他发现和高锦林之间,有着男人的默契。高锦林什么也没提,并没有问他什么时候来的,喝茶喝得怎么样,甚至没有一个暧昧的眼神,这就让他自己也怀疑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或许也就是一枕黄粱吧。

席间,公安部的领导说,他的立功报告批下来了,并且说现在上面普遍都很看好他。这让凌向权心里很畅快,他急忙向领导表示,他还在查枪的来源,估计能查出一个走私枪的团伙。但领导显得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起劲,又好像不经意地说,走私枪的事就不必再查了,听说这件事比较复杂,搞得不好我们自己下不了台。

凌向权听出了弦外之音,他也不便多问,但他觉得这顿饭吃得很重要,他可不想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本来,他真的以为春梦无痕,可是才过了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庄静的身影便如出水芙蓉一般地浮现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他很清楚,月亮楼是无底深渊,一旦走不出来便是万劫不复,可是他就是想往那儿去。是啊,一世的功名不能毁在女人手上,可是出生入死地追求功名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苦熬自己吗?!人生就这么短短的几年,能想女人,能在女人身上驰骋的又有几年?他以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那只能说明自己傻,看来重要的并不是干不干,而是别干出麻烦来。

庄静一看就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再说高锦林也不会让月亮楼的女人起什么嫁人的心,他自有办法搞掂她们,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明白人去月亮楼而不在外面厮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