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有种默契,只属于你我

事实证明,有晏云之坐镇,桑祈带队,撕开敌方的防线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确实是保持这条通道的畅通。

冲锋部队一路向东南推进,来到了孟良岳。为了等待后续部队跟上,在这里稍做休整。

然而,刚刚安营扎寨,还没等将士们喘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悲剧发生了。

干旱已久的大地,突然之间迎来一场暴雨。惊雷电闪,狂风猛烈,大雨以瓢泼之势,持续了一天一夜。之后依然势头不减,尽管比先前下得小了些,也迟迟没有要停的意思。

对于渴求降雨已久,盼星星盼月亮的受灾百姓来说,这场大雨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上天馈赠。不少人都兴奋地在雨中奔跑,相逐打闹,高喊着:“得救了,得救了……”,将所有能盛水的容器都搬了出来,装了个钵满盆满。

久旱的甘霖,复活了人们心中的希望,却也让冲锋部队陷入了困境。

——这场大雨,引发了孟良岳大规模的山体滑坡,将他们来时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而且,可不像是当初桑祈一行人被困在山上那样,短暂清理后就能通行了那么简单的普通滑坡。前去查探的士兵回来,一脸沉重地表示,情况非常严峻,恐怕没有十天半月,路是通不了了。

于是冲锋部队的五千余人,和后续大部队,便被这道“天然屏障”隔在了两端。

身后,树倒山崩,是用惨烈也形容不出的自然灾难;前方,是占领着岳城的敌军,这五千人的处境着实艰难。

晏云之安静地坐在大帐中,沉思对策。

桑祈听着帐外雨声,悻悻地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晚点再走好了。”

晏云之微微抬眸,淡眼相看,平静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而后又派人,趁雨小一些后,向前赶路,调查一下前方的敌情。

调查到的情报,更加不容乐观。

“听说在岳城驻扎的,大概有五万余人,还有后续部队正在赶来,我们之前遇到的,也只不过是他们的先遣队伍罢了。”刺探敌情的小兵抹着脸上的水道。

桑祈一惊,“哪来那么多人?”

“这……据说一部分原本是桑公的部下,一部分是庐陵王的兵,还有一部分则是最近才从洛京调度来的。”小兵一拱手,坦言。

她默了默,抬眸看了晏云之一眼。

这会儿也算是知道,除了留守茺州,跟西昭人同党的那些部队和自己带来的人之外,剩下的那部分桑家队伍到底在哪儿了。只是没想到,连庐陵王都和卓文远站到了一边。

“后续赶来的部队,可知道有多少人,由谁率领?”晏云之抚着唇沉吟。

“属下不知。”

了解的情况还太少了,晏云之眉心微蹙,道了句:“好的,你先去休息吧。”

小兵一行礼,出了营帐,刚才站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水。

桑祈避让开来,往晏云之的方向靠了靠,有些担忧地询问:“怎么办?”

“怎么办,只有一战了,还能怎么办?”晏云之低头看着她,有些无奈地笑道。

一战?

是啊,后无退路,前面是必须要去的临安,别说挡在他们前面的是五万大军,就是五十万豺狼虎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否则,单独前往临安的太子,岂不危险?

“后续来的队伍,大概是追击我兄长的部队而来,目的未必在我们。但我们还是要尽快行动,赶在他们迫近之前杀出去。”晏云之道。

营帐里的众人点了点头,只道是:“请大司马下令。”

有些人目光坚毅,大有慨然赴死之决心。

晏云之却从容一笑,道:“不忙,我有一计。我们不去,而是等他们过来。”

众人不明所以。

晏云之便指了指地形图,解释:“我方人少,对面人多,他们定会觉着,以十倍之优势,无论采用什么战术,击败我们都不在话下。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喊他们过来。”

桑祈探头看他指的位置,那是距离岳城较近的一处山路隘口,通道很窄,犹如瓶颈,需行走过隘口之后,才是一片开阔平地。可这条平地上,有一条讯河。平常干旱时期,是没有水的,只有当白马河水量充沛之时,才会形成一道浅浅的支流。

而今正巧下着暴雨,想必,河道已经被水淹没。

晏云之便是想叫人在这里,引诱敌方军队过来。

仔细看了一会儿地图,就在别人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桑祈隐约明白过来,恍然道:“这一次又要打一场心理战。”

晏云之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理战?”闫琰还是一头雾水,不太明白。

晏云之只道是,不但要叫他们过来,而且要晚上叫。同时在隘口两侧安排好人,目的不是伏击,而是装神弄鬼。

桑祈同时道:“对,然后我就站在河道这边,等着甄远道。”说着看了一眼闫琰,补充了句:“父亲那把抢,我要先拿回来。”

“不成,这太危险了。把他们叫过来,不等于坐等人家瓮中捉鳖吗?恕属下不同意这个战术。”完全不明白这会儿主帅在想什么的一个副将,皱着眉头表示了自己的不认同。

还没等晏云之开口,桑祈代为解释了他的意图。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这甄远道,非但曾经是我父亲最信任,最得力的部下,还曾经受过我父亲的救命之恩。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投靠卓文远,背叛了我父亲,害他惨死于狱中。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我想,但凡他还有一丝良知的话,便定会于心有愧。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一丝丝愧疚和心虚。”

“首先,由人带头,引诱甄远道的部队追过隘口,而后我在隘口这边等待,质问于他。与此同时,隘口上埋伏的人,再装神弄鬼,对其恫吓。曾经跟随我父亲的将士,定会有所动摇,便趁此时,我们发起进攻。隘口狭窄,他们进来容易,再想撤出去,可就难了。”

“晏某正是此意。如果他们已经军心动摇,身后再有什么人,在敌后放个假消息,引得他们仓皇逃窜,到时自乱阵脚,损失伤亡,也便不必我们多费力气。”晏云之接过她的话,补充了一句。

在座的各位还是听得一知半解,闫琰迷茫地问:“那谁去敌后,放这个假消息?”

晏云之平静道:“自然是我。”

闫琰张了张嘴,又问:“谁在敌前质问呢?”

桑祈沉声道:“自然是我。”

言罢眸光幽暗地注视着地图,握紧了拳。

这笔账,她一定要亲自向甄远道讨回来。

就算没有此时的阵前交锋,他们之前,也有着不得不解决的私人恩怨。这个机会,她怎么可能让与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