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这就是报应

警局大厅里,王磊还在吵吵嚷嚷,眼角上缠着纱布、嘴角肿得像樱桃的张晓蕾在一边低声哭泣,郑艾平陪着她,不时安慰地抚摸她的肩膀。

副主任跟老警察单独进了办公室。

老警察请副主任坐下,斟酌了一下,说:“我们认为啊,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你们双方私下处理,不要非搞到这种程度比较好。”

副主任心平气和地跟老警察解释:“我们到现在为止,依旧不认为这是我们的一起医疗事故。当然每家医院对手术的判断指征不一样,征途医院或许认为,他这个样子,就应该动手术,以解决燃眉之急,但对我们医院来说,我们即使在今天,依旧认为他目前开刀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有可能引发第二次脑出血。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建议他继续观察的原因。”

老警察摇摇头:“哎,我倒是觉得,这个问题,你们医院处理得不是很好,不够圆滑。不适合手术也没必要把人家给赶出去么!”

副主任拉了拉衣领,严肃地说:“我们不是赶他出院,而是建议他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换一家地段医院继续观察,有问题随时回来,这不是我们的不负责任,而恰恰是对他负责的表现。”

老警察继续规劝:“有些人就是死脑筋,你再跟他们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的。他要是能解释通,会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去纠缠吗?我们是私下给你们点建议啊!你们这么大医院,也不在意这一万两万。”

副主任越听越不对劲,这不是让医院背黑锅吗?

“你让我们这时候承认自己是诊断失误,把钱赔给他,那我们医院好关门大吉了。每个人都是治好了给钱,治不好赔钱,哪怕就是律师事务所,都不这样收费吧?”

老警察笑着说:“你们的主业,又不是去解决医闹,又不是非要搞出个是非曲直他错你对,主业还是治病救人嘛!我私下这么跟你们讲,你们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你们继续啊!”

副主任急了:“哎!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他们这是标准的无理取闹啊!”

老警察拍拍副主任:“哎哎!不要阶级矛盾扩大化。你我,就行业本身来说,可不都是被误解的一群吗?你以为,我们的日子比你们好过?我们不也都忍了吗?说起来,咱们都是难兄难弟,群众看我们,那也不是好人。即使我们不是好人,出了事,还是要来找我们的嘛!正因为理解,我这不才站在你们的立场上帮你们出主意么?活呢,要照干,情绪呢,要减半,最好到无。职业特性吧!怎么办呢?”

副主任有种泄气的感觉,顿时没了争论的心情。

郑艾平手足无措,看着哭个不停满脸纱布的张晓蕾,心里一阵一阵揪得疼。

他按着晓蕾的肩膀,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最后坚定地来了一句:“你放心,你就算破相了都没关系,我肯定会要你的!”

张晓蕾本来在流泪,听到这句话,非常难看地笑了。郑艾平看到晓蕾憔悴的脸,气愤地说:“晓蕾,我知道你很委屈,那个陈无良真是可恶,

怎么可以把你给推到前台呢?科里这两天都在骂他,美小护明确表态了,有他没她,坚决不跟这个败类同科了。”

郑艾平担心地说:“哎,如果那天我在,我好替你挡一挡。你有什么难过,千万要发泄出来,不要闷在心里,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

“我心都凉了。”张晓蕾幽幽地吐出一句。

“我也是。我知道你很难过,本来是做一份工作,现在还要付出血的代价,还要破相,肯定不好受。我问过外科的小刘了,他说他缝得特别精心,疤痕不会很明显的,淡淡一条。而且,你怕什么,你都是有主的人了,又没有找对象的危险。对我而言,也放心很多。你这样的残花败柳,也省得我整天提心吊胆了。”郑艾平努力想逗张晓蕾开心。

张晓蕾眼泪又掉了下来,边哭边说:“我现在真的是残花败柳了……”

郑艾平知道说错话了,急忙更正:“我开你玩笑的呀!你千万别难过。”

张晓蕾摇摇头,眼神很悲戚:“即使脸上的疤会好,心也不会好了。我太难过了。我那么喜欢当护士,我有那么多选择都不做,来做护士,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我太伤心了!”背叛她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曾经的理想。

郑艾平劝她:“也不是都坏呀!要是都这样,没人做医生了,还是有十三姨这样的好病患啊!而且占大多数啊!我们要看光明的一面嘛!”

张晓蕾低下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以前的单纯简单变成了坚定复杂。

她郑重地说:“我要告他!”郑艾平一愣。

张晓蕾无比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告他!你陪我去报案!”

事情过去之后,美小护请了几天假在家休息。霍思邈去美小护家探望她。他对美小护这“狗窝”比自己家还熟,进屋就熟门熟路地给美小护端茶倒水。

霍思邈端着茶走进美小护卧室,美小护盖着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霍思邈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走过去就要掀美小护的被子。

“你腰伤着了啊?我看看。”边说边动手。

美小护赶紧捂被子:“干什么干什么?人家没穿裤子。”

“我代表我们科来看你的呀!总要亲眼见一下伤势,回去跟人家好描述。都是医生,什么没见过?我看一下啊!伤得重伐?”霍思邈紧张地问。

美小护笑了笑,说:“我不是伤着腰,我是伤着肺了。”霍思邈听完被吓到了,担心地看着美小护。

“你不要吓我啊!后头是肾,肺在前头。你尿血伐?打这么重啊!”

美小护翻了个白眼,这个霍思邈平时看着挺人精的,什么时候这么好忽悠了?

“什么呀!压根没打到我。我去的时候张晓蕾给打着了,没碰到我。”

霍思邈一个拳头敲过去:“你这个丫头,连这种危机都要发国难财,害我拿了科里的慰问金来看你。还买了巴拿马大香蕉和泰国火龙果喏!你吓死我!”

美小护眼疾手快地抓住霍思邈飞来的拳头,委屈地说:“我真是伤心伤肺了。人家患者,我不去讲了,这样的人见多了。我气在这里,心口疼。你见过这样的男人伐?患者打进来,自己逃进值班室,把门反锁起来,让人家去打护士。孽是你们造,红包是你们拿,到挨打就是我们了啊?简直不像个男人!这个职业没法干了!患者打打,我们都忍了,自己科里人,这样无良,他这个人,我以后不要搭班了,凡是他的手术他的病人,不要交给我!我鄙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