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意大利:水手辛巴德(第4/7页)

“听着,”盖太诺压低了嗓音说道,“我不知道他们说得是不是真的,”他停下来,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他们怎么说?”

“说这位头儿住在一个岩洞里,同这个洞一比,庇梯宫简直算不了什么了。”

“胡说!”弗兰兹说着就又坐了下来。

“这不是胡说,是真的。圣·弗狄南号的舵手卡玛曾经进去过一次,他出来以后惊奇得了不得,发誓说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只有在童话里才听说过。”

“你知不知道,”弗兰兹说,“假如这种事是真的,你这不是领我到阿里巴巴的宝窟里去了吗?”

“我只是把听到的话告诉您而已。”

“那么你劝我答应他吗?”

“噢,我可没那样说,阁下尽可悉听尊便。这种事我可不敢劝您。”

弗兰兹想了一下,觉得一个人既然那么有钱,是决不会想来抢他腰中的区区之数的;既然等着他的是一顿美餐,他就接受了。盖太诺带着他的答复走了。弗兰兹是很审慎的,很希望尽可能多知道些关于他这位东道主的一切。在对话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水手坐在旁边,在一本正经地翻弄着鹧鸪,带着一种很忠于职守的神气,于是他转向这个水手,问这些人是怎么来的,因为根本看不见有什么帆船。

“那个大可不必担心,”那水手回答说,“我知道他们的帆船在哪儿。”

“是艘非常漂亮的帆船吗?”

“如果叫我去环航全球,我只要这么一艘船就足够了。”

“它的载重有多少?”

“大概一百吨左右,但是它吃得住任何风浪。是英国人所谓的那种游艇。”

“在哪儿造的?”

“我不知道,但依我看,它是一条热那亚船。”

“但一个走私贩子们的头儿,”弗兰兹又说道,“怎么敢到热那亚去定造一艘这样的船呢?”

“我没说那船主是一个走私贩子呀。”水手答道。

“是的,但我想盖太诺说过的。”

“盖太诺只远远地见过那条船,他还从来没和船上的人讲过话呢。”

“假如这个人不是一个走私贩子,那他是什么人呢?”

“一位有钱的先生,以旅行为乐。”

“嘿,”弗兰兹心里想,“他真是愈来愈神秘了,两个人的话都不对头。”

“他叫什么名字?”

“假如你问他,他就说是叫水手辛巴德。但我怀疑这不是他的真名。”

“水手辛巴德?”

“是的。”

“他住在什么地方?”

“海上。”

“他是哪国人?”

“我不知道。”

“你见过他吗?”

“见过几次。”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阁下可以自己来判断。”

“他会在哪儿接待我呢?”

“一定会在盖太诺告诉你的那个地下宫殿里。”

“你们到岛上来的时候,看到岛上没有人,就从来没为好奇心所驱使,去寻找过这座魔宫吗?”

“噢,找过不止一次了,但结果是一场空。我们把那个岩洞全都搜查过了,但始终找不到一点儿洞口的痕迹。他们说那扇门不是用钥匙打开的,而是用一个魔字叫开的。”

“果然不错,”弗兰兹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一千零一夜》里的一个神怪故事。”

“爵爷在恭候。”一个声音说道,弗兰兹听出这是那个哨兵的声音,他还带游艇上的两个船员。弗兰兹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交给了对他说话的那个人。他们一言不发地把他的眼睛蒙了起来,而且蒙得很小心,说明他们很清楚他想乘机偷看。

蒙好以后,就要他答应决不抬高蒙布。于是他的两个向导夹住他的手臂,扶着他向前走去,那个哨兵在前面领路。走了二十多步左右,他就嗅到开胃的烤山羊香味,知道他正在经过露营的地点了,他们又领他向前走了五十步左右,显然在向那个禁止盖太诺走的方向前进,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不准他们在那儿露宿的原因了。不久,由于空气的转变,他知道他们已走进了一个洞里;又走了几秒钟,他听到喀喇喇一声响,他觉得空气似乎又变了,变得芳香扑鼻。终于他的脚踏到了一张又厚又软的地毯上,这时他的向导放松了他的手臂。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一个声音用优美的法语——虽然带着一点外国口音——说道:“欢迎光临,先生!请解开您的蒙布吧。”这当然是很容易想象得到的:弗兰兹无须这种许可再说第二遍,就立刻解开了他的手帕,他发现自己已站在了一个年约三十八至四十岁的男子面前。那人穿着一套突尼斯人的服装,那是一顶红色的便帽,帽上垂下一长绺蓝色的丝穗,一件绣金边的黑色长袍,深红色的裤子,同色的扎脚套,扎脚套很宽大,也象长袍一样是绣金边的,一双黄色的拖鞋;他的腰部围着一条华丽的丝带,腰带上插着一柄锋利的小弯刀。虽然他的脸色苍白得象死人,但这个人的脸实在是很漂亮;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象是具有穿透力似的;鼻梁笔直,几乎和额头齐平,纯粹的希腊型鼻子;他的牙齿洁白得象珍珠,排列得很整齐美观,嘴上是一圈黑胡须。

但那种苍白的脸色是很显眼的,仿佛他曾被长期囚禁在一座坟墓里,以致无法再恢复常人那种健康的肤色了。他的身材并不很高,但却极其匀称,使弗兰兹惊奇的是,他曾把盖太诺的话斥为荒唐之言,而现在竟亲眼得以证实了。只见眼前整个房间里都挂满了绣着金花的大红锦缎。房间里有一个象天然从墙上凿成的壁龛,上面放着一套阿拉伯式的宝剑,剑鞘是银的,剑柄上镶嵌着灿烂的宝石;天花板上悬下一盏突尼斯琉璃灯,式样和色彩都很美丽,脚下是土耳其地毯,软得陷及脚背;弗兰兹进来的那扇门前挂着织锦门帘,另外一扇门前也挂着同样的门帘,那大概是通第二个房间门的,那个房间里似乎灯火辉煌。

那位主人暂时让弗兰兹表示他的惊讶,同时却在打量他,始终不曾把目光离开过他。“先生,”他终于说道,“刚才领您到这儿的时候多有冒犯,万分抱歉,但这个岛一向是荒无人烟的,假如这个住处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在我外出回来的时候,无疑地会发现我这所临时别墅会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那就未免太不令人愉快了,倒也不是因为怕受损失,只是因为我现在可以过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而到那时怕再也无法享受这种乐趣了。现在让我尽量来使您忘记这暂时的不快,而献给您绝对想不到在这儿能找到的东西吧,就是说,一顿还说得过去的晚餐和相当舒服的床铺。”

“真的!我亲爱的主人,”弗兰兹答道,“不必为此道歉。我知道,那些深入魔宫的人总是被蒙上眼睛的,譬如说,《新教待列传》里莱奥尔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我实在毫无抱怨的理由,因为我所看到的是《一千零一夜》神话故事的一部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