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陶灼没脸跟贝甜解释裤子上为什么有个大巴掌印, 胡乱糊弄一通,就把她推回房间继续看电视。

贝甜邀请陶灼一起看,陶灼竖着耳朵听厉岁寒的声音, 心里还在想刚才厉岁寒的话。那些话大多在他的意料之中, 两年的时间里,有意无意间都不知道在心底自问自答出了多少种可能。

只是真的从厉岁寒口中捋明白他的心路历程了, 他却说不来什么滋味儿,明白合情合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走神放空了一会儿,厉岁寒挂掉视频从阳台回来, 他跟贝甜的爸爸似乎产生了争执, 脸色不太好看。

陶灼刚想问一句怎么了, 就见厉岁寒已经换了身衣服, 拿了两个人的外套过来, 意思很明显, 要送他回家。

啊这就完了?

年不跨了?

真就吃饭啊?

陶灼脸上不好意思表现, 神色如常地把自己的衣服接过来, 套上后跟贝甜拜拜。

“半个小时。”厉岁寒向贝甜比了个手势。

贝甜看向挂表, 陶灼跟着看,现在是九点快五十。

“长针指到5的时候就到家。”厉岁寒只好又说。

“可以。”贝甜批准了。

送陶灼回家的路上, 厉岁寒没再说他们之间的事, 一副“该说的都在厨房说完了”的坦然模样。

中途他的手机还响了两次, 第一遍他用车载直接接听了,对面刚说了句“兄弟你听我说”, 就被他切断, 第二遍索性直接挂了。

陶灼偷看他的脸色,知道厉岁寒现在虽然没有表情, 但是心情很不好,就老老实实坐着,也不敢多嘴。

到陶灼家小区前的最后一个路口,厉岁寒降下车速等红灯。陶灼歪头看着车窗外张灯结彩的街道,路上很多年轻情侣牵着手闲逛,今年元旦的氛围似乎很热闹。

“抱歉。”他听见厉岁寒轻轻呼了口气。

“嗯?”陶灼转脸看他,厉岁寒专注地望着前方,除了眼角些许疲态,侧脸显得古井无波。

“啊,没……事啊。”陶灼其实都不知道他是在为什么事道歉,是突然送他走,还是这一路表现出来的不愉快,或者又是别的什么他自己瞎琢磨的东西。

但是身边人心情不好先哄就对了,他又伸手拍了拍厉岁寒的肩背。

绿灯跳过来,厉岁寒继续开车,又说:“厉贝甜的爸妈在夺抚养权,很乱。”

“啊。”陶灼点点头,答应一声,知道厉岁寒这是在向他解释。

突然从厨房那种黏糊的氛围跳转到家庭伦理剧,陶灼有些想挠头。

这种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懂,明白厉岁寒现在大概是在履行“多说一点”的承诺,并没有真的想跟他倾诉的意思,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劝了句:“这种事还是先问贝甜的想法吧。”

厉岁寒“嗯”一声,果然没再多说。

车在小区门前的老位置停下,陶灼迟疑着打开安全带,不知道该不该再跟厉岁寒说点儿什么。

他们两个人实在认识太久太熟了,眼下这种看似该说的都说完了,关系却还是不清不楚的状态,厉岁寒如果不主动将氛围拉起来,陶灼就差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就好像……多年的老友突然变换关系成为恋人,最初相识时互相表现试探的阶段早就过去了;最朦胧暧昧的关系也早就结束并过渡成“老友”了;最没有包袱、曾经相处时互相多疯魔的样子也全都见过了;这样的关系转为恋人,似乎只适合奔向两条路——直接分道扬镳或直接干差烈火。

偏偏他和厉岁寒把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走了一遍,现在竟是回归到若即若离,在礼貌与动手动脚之间最黏糊的情话阶段,真是让人有种无法言说的微妙尴尬。

况且他还是在被“追”。

在厨房那个氛围里能被影响,不由自主地跟他你来我往。

现在一跳脱出来,还是突然被厉岁寒的家事打破了状态,只要厉岁寒不示意,他连重新再续刚才的话题都不好意思续。

“那我走了,”陶灼推开车门迈下去一条腿,“你回去慢点儿。”

“陶灼。”厉岁寒又喊他一声。

“哎。”陶灼回过头。

“我估计得送厉贝甜回一趟新西兰,这阵子会比较忙,回来再联系你。”厉岁寒说。

“好,”陶灼点点头,“那你们一路顺风,有什么事儿好好沟通。”

厉岁寒笑了笑,从手套箱里面摸出罐橡皮糖,潇洒地抛给陶灼,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

陶灼揣着糖刚走到家门楼下,手机响了,齐涯不知道在哪溜达,听筒里“呼呼”的全是风声,问他:“老婆在家没?出来跨年。”

“现在啊?”陶灼停下脚步,看着进在眼前的家门有些犹豫,“齁冷的。”

“啊那不然等大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跨?还有大太阳。”齐涯压根儿也不是跟陶灼打商量,直接报了个地址,“快来,等你啊!”

陶灼原地蹦了蹦,给陶臻打电话说晚上估计不回去了,转身朝门口跑。

齐涯在江边钟楼广场的一家清吧,这一片以前是意风区,现在则是年轻人的主场,live house一排接一排,充斥着各种风情的酒吧和小店。

临近跨年,每条小道上人都很多,陶灼找到齐涯所在的店,刚想嘲笑这么冷的天还有这么多傻子坐外面,就看见齐涯一个人守着个小桌和地灯,坐在栅栏旁边玩手机。

陶灼:“……”

“怎么坐这儿啊?”他在齐涯对面坐下,勾头看店里还有没有位置。

“都挤满了,别看了。”齐涯把手机搁下,在怀里掏掏拽拽,拔出个暖宝宝给陶灼,“分你一个,竟然真叫来了,我还以为你没空理我。”

陶灼接过来反手贴在自己后腰上,凉手碰着腰上的皮肤,激得他打个激灵:“为什么?”

“你不得跟厉松柏一起么?”齐涯端着杯子嘬吸管,按铃喊服务员,给陶灼点了杯热可可。

“是厉岁寒。”陶灼扎了个鸡块放在嘴里嚼,慢吞吞地把今天厉岁寒说得话分享给齐涯。

齐涯听一半就乐:“这人也太实诚了,头都回了就哄呗,说什么大实话。”

陶灼跟着咧嘴。

“你也别矫情了,勺儿。”齐涯咬了根烟在嘴里,他抬脚踩着凳子沿,从两个膝盖之间看陶灼,“说白了就是青春期被拒了一次,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啊,差不多行了……你俩如果是在玩儿情趣就当我没说。”

陶灼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抓了抓脸。

“反正你不管想什么,最后还是得跟他在一块儿,没必要耽误这个时间。”齐涯弹弹烟灰,望着陶灼的头发旋儿,“长情的人可真费劲。”

陶灼抬眼跟他对视,对了两秒,两人都没忍住一左一右地错开视线,“噗”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