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陶灼感受着两人抵在一起的部位, 浑身的血液简直是本能,瞬间就打着波浪分成两股,一股往上冲一股往下充, 脸上的温度与那里的硬度一起升腾。

厉岁寒的口鼻就停在他颈侧不远不近的位置, 热腾腾的呼吸扑在皮肤上,缓缓变换着细微的角度若即若离, 激起一簇簇的鸡皮疙瘩。

陶灼从脖子一路麻到太阳穴,头皮都发紧,厉岁寒却只是停了会儿,紧紧手臂, 将他放开了。

水龙头还开着, 湍湍的水流声音听得人失神, 厉岁寒悄然深呼吸, 面色如常地转回水槽前继续刷碗。

陶灼也不知道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儿失落, 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 他脸红红地也贴着橱柜站好, 压住自己怪模怪样撑起来的裤子。

此刻从后面看, 两人一左一右, 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各自站着,倒是突然显得无比和谐起来了。

“就是说, 那天你是因为喝多了?”陶灼小声问, 给厉岁寒找了个比较标准的解释。

“那天我是喝酒了, 但是没喝多。”厉岁寒却没顺着他的话说,他把涮干净的锅碗瓢盆一个个码到控水台上, 睫毛微微敛下去, 眉眼间有着不太自在的愧色,“这种事我不想骗你, 当时确实是我没控制好自己,有点儿……情不自禁。”

“哦……”陶灼愣愣地看他,点点头,又答应一声:“哦。”

厉岁寒真是要么不说,要么就太坦诚了,陶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反倒被“情不自禁”这个词儿在心底挠了一下。

他回想起当时厉岁寒压制着他的力道,那些动作与情热,喉咙口一紧,搭在料理台上的手抠了抠边沿。

……你确实是有点儿没禁住,那么凶。

“所以,当时对你那样,对我来说就不存在什么原因,”厉岁寒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台面,看向陶灼,无奈地抿了下嘴角,“说到底就是放纵自己占你便宜,其他原因都是借口。明白了?”

陶灼面对着厉岁寒的坦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还说不来的有点儿心疼。

他一下子就能理解厉岁寒为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因为厉岁寒的无奈和自责都是真实的:他当时确实冲动了,并且到了现在,他完全可以说点儿肉麻的话糊弄过去,但也没有否定自己的冲动,而他厉岁寒本人又是个那么讲究、言谈举止都很体面的人。

让一个讲究人,主动承认自己“精虫上脑”。

陶灼强大的共情能力瞬间让他感到了尴尬。

虽然厉岁寒说自己没喝多,但酒就是酒,喝多喝少都会影响一个人的清醒,况且他跟黎洋分手后都不知道憋多久了……说不定现在也……

不不不不能想这个,更尴尬了!

陶灼在心底害着臊抓狂。

每个人都做过当时脑子一热事后头皮发麻的事,比如他刚认识厉岁寒时装模作样地显摆自己的美术本,结果翻了个大车。

就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厉岁寒“那次就是我虚荣心作祟”,只祈祷厉岁寒已经忘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主动去提了。

更别说自我剖析起来怎么都很难堪的“□□”。

——他不也不好意思承认,是他先去亲了厉岁寒么?

想到这儿,陶灼的思路又拐弯了。

如果他对厉岁寒没有感觉,那厉岁寒那样稀里糊涂地把他抓着磋磨一通,确实不用管什么理由,就是耍流氓。

问题是……

陶灼心情复杂地瞥了厉岁寒一眼。

问题是当时他也没拒绝啊……那不就是等于告诉厉岁寒,他喜欢他,愿意跟他做那些事的意思?

“可是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你了啊。”他对厉岁寒说。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哦你当时觉得我只是好奇。”

厉岁寒哭笑不得地挑了下眉。

“所以就是,”陶灼终于把问题串明白了,他拿过两个小碗,一个当做自己,一个当做厉岁寒,在台子上转来转去,“所以就是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你了,但是你觉得我是好奇,所以你对我那什么以后,我对你告白,你就更觉得我是因为更好奇了,就让我醒醒。”

厉岁寒把两只碗拿过去又洗一遍,擦干台面上所有水迹,纠正陶灼:“我是觉得你被摸爽了,所以被快感冲晕了头。”

陶灼:“……”

“你这是人话?”陶灼脸红得像个猪头,简直要被惊呆了。

厉岁寒看他一眼,弹了陶灼一脸水,陶灼往他手腕上抽一巴掌,又被厉岁寒将手攥进了掌心里。

“陶灼。”厉岁寒靠着台子玩他的手,刚洗过的手指清爽干涩,分开他的指缝,往他掌心里磨蹭,轻声喊他的名字。

“你没谈过恋爱,没做过爱,什么都没经历过,可能分不清一时兴起和真正的感情是两码事,更不知道真正的同性恋需要面对多少阻挠。”厉岁寒抬起眼帘注视他,“而我知道。”

“我当时总是想,真的不应该那样跟你相处,”厉岁寒皱皱眉,“与其说你是受我们的影响掰弯自己,我更觉得是我很多时候无意识地'引导'了你,这样不对。”

陶灼想辩驳,厉岁寒摆摆手示意他先听自己说完。

“你那时候有很多细节,说话也好举动也好,都还是个正常的直男,包括那天晚上我亲你,你的本能反应也是躲避,所以我对你有种……”厉岁寒顿了顿,“罪恶感,你懂么?”

陶灼懂也不懂。

站在厉岁寒的角度他是明白的,站在他自身的角度,他只觉得厉岁寒在放屁。

“喜欢”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被形容得像在犯罪一样?

就算是“引导”吧,我喜欢你才会被你引导,不喜欢你你使劲儿导,能导过来么?

但是他的反驳在听到厉岁寒无意识的用“正常”来形容直男后,又通通化成了复杂的心情。

同性恋真的有那么大的压力么?

陶灼有些费解。

以前他看论坛里的贴子,看网上的故事,也会为他们感到无奈,但那终究是在网上,那些同性恋者们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另一个世界的一串代码,他们的生活提炼成文字,只是看客们两片嘴皮一磕碰,就能随意添加主观判断的故事。

还从没让他像此刻这样从心底里感到不舒服。

也许真的每个人都没有看起来那么潇洒,即便是厉岁寒也同样。

厉岁寒的家里究竟对他的性向反对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他脱口说出这样的用词。

“我竟然才知道你琢磨的破烂儿有那么多。”陶灼看着他,眨了下眼,缓缓地说,“早知道不问你了,听得我闹心。”

“我什么反应像直男啊,不就被你抓屁股的时候挡了你一下么,”陶灼还能记起当时屁股上突然传来的握力,让他后腰都绷起来了,“那我冷不丁被抓一把还不能反应大一点儿啊?照你这么说你去抓安逸的屁股他难道就不会挡你了?闻野揍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