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论资本积累并论生产性和非生产性劳动(第3/5页)

奢侈者就是这样滥用资本:不量入为出,结果就蚕食了资本。正像把一种敬神之用的基金的收入移作渎神之用的人一样,他把父兄节省下来打算做点儿事业的钱,豢养着许多游手好闲的人。由于雇用生产性劳动的基金减少了,所能雇用增加物品价值的劳动量亦减少了,因而,全国的土地和劳动的年产物价值减少了,全国居民的真实财富和收入亦减少了。如果另一部分人的节俭,不足以抵偿这一部分人的奢侈,奢侈者所为,不但会陷他自身于贫穷,而且将陷全国于匮乏。

纵使奢侈者所花费全系国产商品,不用一点儿外国货,结果将同样会影响社会的生产基金。每年总有一定数量本来用于维持生产性劳动者的食品和衣服,被用来维持非生产性劳动者。因此,每年一国生产物的价值,总不免低于本来应有的价值。

有人认为,这种花费不是用来购买外国货物,不曾引起金银往外输出,国内货币是不会减少的。但是,假若这一定量的食品和衣服,不被非生产者消费,而是分配给生产者,他们就不仅可再生产他们消费的全部价值,而且可提供利润了。这同量的货币将依然留在国内,却又再生产了一个等价值的消费物品,所以结果将有两个价值,不仅有一个价值。

而且,年产物价值日趋减落的国家,绝不能保留这同量的货币。货币的唯一功用,是周转消费品。赖有货币,食品、材料与制成品才可实行买卖,而分配给正当的消费者。一国每年所能通用的货币量,取决于每年在国内流通的消费品的价值。每年在国内流通的消费品,不是本国土地和劳动的直接生产物,就是用本国生产物购买进来的物品。国内生产物的价值减少了,每年在国内流通的消费品的价值亦必减少,因而,国内每年所能通用的货币量,亦必减少。因生产物年年减少而被逐出国内流通领域以外的货币,绝不能弃无所用。由于利害关系货币所有者绝不愿自己的货币放着不用。国内没有用途,他就会不顾法律,不顾禁止,送往外国,用来购买国内有用的各种消费物品。货币每年的输出,将在一定时间内继续着,使国内人民每年的消费额,超过他们本国年产物的价值。繁荣时代从积下来年产物所购买的金银,在这逆境中可支持他们一段时间。但在这种场合,金银输出不是民生凋敝的原因,而是民生凋敝的结果。实际来说,这种输出甚至还可暂时减少民生凋敝的痛苦。

反过来说,一国年产物的价值增加了,货币量亦必自然增加。每年在国内流通的消费品价值增加了,当然需要更多的货币量来流通。因此,有一部分增加的生产物,必定会四散出去,在有金银的地方,购买必要增加的金银。但在这种场合,金银增加只是社会繁荣的结果,而不是社会繁荣的原因。购买金银的条件,到处都是一样的。从矿山掘出,再运到市场上来,总需要一定数量的劳动或资本。为这事业而劳动和投资的人,总需要衣食住的供给与收入。这一定数量的供给与收入,就是购买金银的价格。在英格兰购买金银是这样,在秘鲁购买金银也是这样。需要金银的国家,只要出得起这个价格,用不着担心所需的金银会长久缺乏。而不需要的金银,亦不会长久留在国内。

所以,无论我们根据明白合理的说法,说构成一国真实财富与收入的,是一国劳动和土地的年产物的价值,或是依通俗的偏见,说构成一国真实财富与收入的,是国内流通的贵金属量——总之,不管怎样,奢侈都是公众的敌人,节俭才是社会的恩人。

再讲妄为。妄为的结果,和奢侈相同。在农业、矿业、渔业、商业、工业上,如果所做计划不谨慎,不成功,那么雇用生产性劳动的基金都会减损。固然,投在这种计划上的资本,亦只由生产性劳动者消费,但由于使用不适当,所以,他们消费的价值,不能充分再生产出来,与使用适当的场合比较,总不免减少社会上的生产基金。

幸而就大国的情形说,个人的奢侈妄为,不会有多大影响。另一部分人的俭朴慎重,总够补偿这部分人的奢侈妄为而有余。

说到奢侈,一个人由于有享乐之欲望,所以才会浪费。说到节俭,一个人所以会节俭,当然因为他有改良自身状况的愿望。我们一生到死,对于自身地位,几乎没有一个人会有一刻觉得完全满意,不求进步,不想改良。但是怎样改良呢?一般人都觉得,增加财产是必要的手段,这手段最通俗最明显。增加财产的最适当的方法,就是在常年的收入或特殊的收入中,节省一部分,储蓄起来。所以,虽然每个人都不免有时有浪费的欲望,并且,有一种人,是无时不有这种欲望,但一般平均来说,在我们人类生命的过程中,节俭的心理不仅常占优势,而且大占优势。

再讲妄为,无论哪里,慎重和成功的事业总占极大多数。不慎重不成功的事业,总占极少数。我们虽然常常看见破产的失意者,但在无数的经营商业的人中,失败的总是全数中的极小部分。破产这种灾祸,对于一个清白的人,实在是极大的极难堪的灾祸。不留意避免它的人,实在不多。当然,不知道避免它的人,像不知道避绞台的人一样,也并非没有。

地大物博的国家,固然不会因私人奢侈妄为而贫穷,但政府的奢侈妄为,却有时可把它弄得穷困。在许多国家中,公众的收入,全部或几乎全部都是用来维持非生产者。比如:朝廷上的王公大臣,教会中的牧师神父。又如海陆军,他们在平时既不生产,在战时又不能有所获取,来补偿他们的维持费。甚至在战争继续进行的期间,也如此。这些人,因为他们不生产,不得不仰给于别人劳动的产物。如果他们人数增加到不应有的数额,他们可能在某一年消费掉这么多的上述产物,以致反无足够余量来维持能在次年有所再生产的生产性劳动者。于是下一年的再生产,一定不及上一年。如果这种混乱情形继续下去,第三年的再生产,又一定不及第二年。那些只应拿人民一部分剩余收入来维持的非生产者,他们可能消费了人民全收入的部分,使得这么多人不得不侵蚀他们的资本,侵蚀维持生产性劳动的基金,以致不论个人多么节俭多么慎重,都不能补偿这样大的浪费。

然而,就经验所得,在大多数场合,个人的节俭慎重,不仅可以补偿个人的奢侈妄为,而且可以补偿政府的浪费。每个人改善自身境况的一致的经常的,不断的努力是社会财富、国民财富以及私人财富所赖以产生的重大因素。这不断的努力足以挽救行政的大错误,使事情日趋改良。譬如,人间虽有疾病,有庸医,但人身上总似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可以突破一切难关,恢复原来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