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软禁中的第三天(第2/3页)

然后她大声说:

“无耻之徒的朋友干什么都可能。”

“您叫谁是无耻之徒?”费尔顿质问道。

“在英国,难道还有两个人能配上这样一种称呼吗?”

“您想要说乔治·维利尔斯?”费尔顿目光迸火地问。

“就是那些异教徒,那些高贵者,以及那些不信基督教的人叫他为白金汉公爵呀,”米拉迪回答说,“我本来不相信,在全英国会有一个英国人,竟然需要这样费口舌才能听出我想说的那个人!”

“上帝的手正向他伸去,”费尔顿说,“他是逃不掉应得的惩罚的。”

对于白金汉公爵,费尔顿只表示所有英国人在情感上对他很厌恶,他还解释说,天主教徒们叫他横征暴敛者、盗用公款犯、放荡不羁的人,清教徒则简单地称他为撒旦。

“噢!上帝!上帝!”米拉迪大声说,“当我请求您给他送去他应得的惩罚时,您知道,我所追求的并非是为报私仇,我哀求的是整个民众的解放呀。”

“这么说您认识他?”费尔顿问。

“他终于向我询问了,”米拉迪暗自说,能如此快地达到如此大的效果,她心里乐开了花。

“噢!您问我是否认识他,噢!认识的!认识的!是我的不幸,是我永远的不幸!”

米拉迪像是悲痛到极点似地扭动着胳膊。费尔顿无疑感到他也没有力气了,于是他朝门口走了几步;女囚一直盯着他,接着跳起来追上去,并且拦住他。

“先生!”她大声说,“请您做好人,请您多宽容,请听我求求您,男爵生来小心眼,他从我手里将那把刀夺走了,因为他知道我要使用那把刀;噢!请听我讲完话!请开恩!请垂怜!只请您将那把刀还我一分钟!我拥抱您的双膝;喏,您一定关上门,我恨的不是您!上帝啊!您是我遇到的唯一公正的人,善良的人,富有同情心的人,我怎么能恨您呢!您也许就是我的救星呀!一分钟,那把刀子!一分钟,就一分钟,然后我从门洞再还给您;只需一分钟,费尔顿先生,您将拯救我的荣誉呀!”

“您自杀!”费尔顿恐怖地叫起来,竟忘记自己的手从女囚的手里抽出来,“您自杀!”

“我说出来了,先生,”米拉迪一边喃喃地说一边随身瘫倒在地板上,“我说出我的秘密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上帝呀,我完了!”

费尔顿依然站立着,一动不动,不知所措。

“他还怀疑,”米拉迪思忖道,“我还不够真。”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米拉迪听出来那是温特勋爵的走路声。费尔顿也听出是温特勋爵的走步声,便向门口走去。

米拉迪冲上去。

“喂!不要吐露一字,”她压低声音说,“我对您说过的话一个字也不要告诉这个人,要不我就彻底完蛋,但那时您,您……”

脚步声随之走近了,米拉迪停住口,唯恐来人听见她的说话声,她带着无限恐怖的举态用一只漂亮的手去掩费尔顿的嘴。费尔顿轻轻推开米拉迪,米拉迪就趁势倒进一张长椅中。

温特勋爵经过门前没有停,他们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费尔顿吓得面如死灰,站在那里竖着耳朵静听几多时,然后,当脚步声完全消失了,他才像一个大梦初醒的人喘了一口气,随之从房间冲出去。

“啊!”米拉迪说,她听出费尔顿的脚步声朝着温特勋爵脚步相反的方向走远了,“你终究属于我的了!”

随后,她的前额变得阴沉起来。

“如果他告诉男爵,”她说,“我就彻底完了,因为男爵很清楚,我是不会自杀的,他会当着费尔顿的面将一把刀放到我手里,于是费尔顿会看出,整个绝望大表演只是耍花招。”

她走到镜子前坐下来,照一照,她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美。

“噢!对!”她粲然一笑说,“他是不会告诉男爵的。”

当日晚,温特勋爵跟着送饭人一起来了。

“先生”米拉迪对他说,“您的光临可是我囚禁生活必须接受的附加产品?您能否给我免掉您的来访给我造成的额外痛苦?”

“怎么这样说话,亲爱的嫂子!”温特勋爵说,“您这张既漂亮又厉害的嘴今天怎么不深情地对我说,您回英国唯一的目的就是满怀喜悦地来看我呢,因为您对我说过,您非常缺少见到我的快乐,所以您才为此甘冒晕船、风浪和拘禁的危险。那好呀!现在我就在您眼前,您好满意吧;另外,我这一次来看您还有另一个原因。”

米拉迪不寒而栗,她以为费尔顿告发了;这个女人一生以来也许经受了太多的敌对感情的强大撞击,所以她从没有感到她的心跳像现在这样猛烈。

她是坐着的;温特勋爵拿过一把扶手椅,拖到她旁边,在她身边坐下来,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慢慢打开来。

“瞧,”他对米拉迪说,“我一直想把我亲手起草的这份护照给您看一看,在我今后同意让您去的生活中,它将作为您的身份证。”

于是他将目光从米拉迪身上移向那张纸念起来:“此令押解人犯至……,押解地点是空白格,”温特勋爵停下说,“如果您偏爱什么地方,您可以告诉我;那怕距离伦敦四千公里也无妨,一定会满足您的要求。我继续往下念:此令押解人犯至……,名叫夏洛特·巴克森的女囚曾被法兰西王国司法机关烙过印,但受惩罚后已被获释;她将居留指定住宅,永远不得离开十二公里之遥。倘有越逃不轨,对其定处死刑。该犯每日将领取五个先令,以资宿膳之用。”

“这个命令同我无关,”米拉迪冷淡地说,“因为那上面不是我的真姓名。”

“姓名!您有一个姓名吗?”

“我有您哥哥的姓名。”

“您弄错了,我哥哥只是您的第二个丈夫,而第一个还活着。

请告诉我他的姓名,我将用它取代夏洛特·巴克森这个姓名。不好吗?……您不愿意?……您怎么不说话?那也好!

您就以夏洛特·巴克森记入囚犯花名册。”

米拉迪依然不说话;仅仅这一次不再是假装的,而是出于恐怖而沉默,因为她相信,这个命令就要付诸执行的,而且她想到,温特勋爵提前她的行期了;她甚至以为当天晚上就要被押走。于是俯仰间,她脑际中的一切全都搁浅了。就在这时,她蓦地发现命令上没有任何签署人。

她对这个发现感到如此高兴,实在使她不能自己。

“对,对,”温特勋爵看出她内心的活动,“不错,您是在找签名,自己心里在想:一切并没有完蛋,因为那张纸上没有签署人的姓名,我拿给您看只是吓唬吓唬您,仅此而已。您搞错了,明天这个命令将送交白金汉公爵;后天,由公爵亲自签名盖印的这份命令就返回来,再过二十四小时,它将开始生效,我向您保证。再见了,夫人,这就是我要告诉您的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