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波托斯(第4/5页)

“经过情形怎样?”

“噢!时间不算长,我向您保证。两方亮出姿势,陌生人先虚刺一剑,然后跨前一步一个冲刺,说时迟那时快,波托斯还没来得及招架,剑已刺进他胸部三寸。他仰面倒在地上。陌生人立刻用剑尖对准他的咽喉;波托斯先生见自己的性命已捏在对方手里,只好认输。这时,陌生人问他姓甚名谁,知道他叫波托斯,而并非达达尼昂,便伸手将他拉起来,送回客店,然后骑马扬长而去。”

“这么说,那陌生人怀恨在心的是达达尼昂先生?”

“好像是这样。”

“您知道那人后来怎样了吗?”

“不知道;在那之前我从没见过他,在那之后也没再见过他。”

“很好,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情况。现在,您说波托斯的房间是二层一号?”

“不错,先生,本店最讲究的房间,本来我有十次机会租给别人住了。”

“唔!放心吧,”达达尼昂笑着说,“波托斯会拿科克纳尔夫人的钱付给您的。”

“啊!先生,是诉讼代理人夫人还是公爵夫人无所谓,只要她肯解囊。一切都好说。可是,她已经肯定地回答,她对波托斯先生的要求和不忠已经厌烦了,一个铜板也不再给他了。”

“您把这个回答告诉您这位房客了吗?”

“我们怎敢?那样岂不让他看出我们怎样为他寄信的?”

“因此他一直在盼望寄钱来?”

“啊!上帝,不错!昨天他还写了封信,不过这次是他的跟班送到驿站的。”

“您说那位诉讼代理人夫人又老又丑?”

“至少五十岁了,先生,据帕多说一点也不漂亮。”

“照您所说的这情形,您就放心吧。那位夫人心肠会软下来的。再说,波托斯就是欠您的钱也不会太多。”

“怎么,不会太多!已经欠了二十来个比斯托尔,还没算欠医生的。唉!他又一点也不节省,真是的!看来他是舒舒服服生活惯了的。”

“好啦,即使他的情妇不管他,他还有朋友呢,这个我可以向您担保。所以,亲爱的店家,根本用不着担心。他的情况需要什么,您尽管继续提供给他。”

“先生答应过我不提诉讼代理人夫人,也不提他受伤之事的。”

“这是讲好了的,我说话算数。”

“咳!否则他非宰了我不可,您看吧。”

“不必害怕,他这个人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凶恶。”

说罢,达达尼昂撂下店家上楼梯去了;店家对自己非常关注的两件东西,即债权和性命,稍稍放心了。

上了楼梯,一眼就看见走廊里头一扇门上用黑墨水写着一个斗大的I字。达达尼昂敲了一下门,里面人请他往前走,他却推门进了房间。

波托斯躺在床上,正与穆斯克东玩纸牌,以保持手的熟练;炉子上转动的烤肉铁扦上烤着山鹑,大壁炉的两角各有一个小炉子,上面两口滚沸的锅里,冒出炖兔肉和烧鱼的香味,令人馋涎欲滴。此外,一张写字台和一个五斗柜上,放满了空酒瓶。

波托斯看见朋友来了,高兴地大叫起来;穆斯克东恭敬地站起让座,走到炉子边往两口锅里看一眼。看来他煮东西特别仔细。

“啊!见鬼!是你。”波托斯对达达尼昂说道,“欢迎你,请原谅我没有出门迎接你。那末,”说到这里,他带有几分不安地打量一眼达达尼昂,补充道:“我的情况你知道啦?”

“不知道。”

“店家什么也没对你讲?”

“我要求见你,就直接上来了。”

波托斯显得呼吸顺畅些了。

“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亲爱的波托斯?”

“我刺了对手三剑之后,向前一个冲刺,想以第四剑结果了他,不料一脚踏在一块石头上,扭伤了膝盖。”

“真的吗?”

“绝对不假!算那个坏蛋走运,不然我就让他当场送了命,我向你保证。”

“他后来怎样啦?”

“啊!那我可不知道,反正够他受的。他撒腿就逃之夭夭啦。那么你呢,亲爱的达达尼昂,你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所以,亲爱的波托斯,”达达尼昂继续问道,“由于扭伤了膝盖,您就躺在床上起不来啦?”

“唉!天哪,是的,情况就是这样。不过,再过几天我就可以起来了。”

“为什么没叫人把你送到巴黎去呢?在这里你一定烦闷死了。”

“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不过亲爱的朋友,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向你承队。”

“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我烦闷得要死,正如你刚才所讲的,而我口袋里装着你分给我的七十五比斯托尔,所以为了解闷,我就把一位路过的绅士请了上来,提议与他玩掷骰子。他接受了。实话实说吧,我那七十五比斯托尔,就从我的口袋里进到他的口袋里去了,还加上我那匹马,也让他赢去了。那么你怎么样,亲爱的达达尼昂?”

“有什么办法呢,亲爱的波托斯,”达达尼昂说道,“总不能样样得天独厚嘛。你知道俗话说得好:‘赌场上倒霉,情场上就走运。’你在情场上太走运了,所以在赌场上就要受到报复。财运方面受点挫折,对你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这个走桃花运的家伙,不是有你的公爵夫人吗?她不会不来帮助你的。”

“可不是吗,亲爱的达达尼昂,”波托斯现出非常轻松的神气说道,“由于我在赌场上走了霉运,所以我写信叫她寄五十来个金路易给我;根据我的处境,这笔钱是绝不可少的……”

“结果呢?”

“结果吗,她想必是去她的领地了,没有给我回信。”

“真的吗?”

“是呀,所以我昨天寄了第二封信,比第一封还紧迫。正好你来了,亲爱的,谈谈你吧,老实讲,我开始有点为你担忧了。”

“你那位店主看来对你还不错,亲爱的波托斯。”达达尼昂指着满满的锅子和空酒瓶子对病号说。

“马马虎虎。”波托斯说,“三四天前,这个不懂礼貌的家伙居然拿了帐单来找我,我把他连同帐单一块轰了出去。这样一来,我就像战胜者和征服者住在这里。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时时担心阵地受到攻击,所以都武装到牙齿啦。”

“然而,”达达尼昂笑着说,“我看你似乎还不时出击一下嘛。”

他说着又指指酒瓶和两口锅。

“不,不是我,真遗憾!”波托斯答道,“这该死的扭伤让我躺在床上。是穆斯克东到处去找,才带回来一些食物。穆斯克东,我的朋友,”波托斯转向跟班说,“你看,我们来援军啦,必须补充食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