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波托斯(第3/5页)

“波托斯受伤啦?”

“这个吗,先生,在下不好对您说。”

“怎么,您不好对我说?然而,情况您比谁都了解得更清楚嘛。”

“是的,但处在我们的地位,先生,可不能知道什么说什么,尤其当有人警告我们:我们的耳朵要对我们的舌头负责。”

“是这样!我可以见波托斯吗?”

“当然可以,先生,您从那架楼梯上到二层,敲一号房间的门。不过,您要预先通报是您。”

“怎么!我要预先通报是我?”

“是的,否则您可能要倒霉的。”

“您说我会倒什么霉?”

“波托斯先生会以为您是店里某个人,一怒之下,他不是一剑截您个对穿,就是一枪崩掉您的脑壳。”

“你们对他怎么啦?”

“我们向他讨过钱。”

“哦!见鬼,这个我明白。波托斯手头没钱的时候,最忌讳别人向他讨债。不过,据我所知,他应该是有钱的。”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先生。只是敝店一切都很有规矩,每星期结一次账,过了一周我们便把帐单送给他。可是,看来我们送的不是时候,因为我们刚开口提到钱的事,他就叫我们滚蛋。那倒也是,他上一天赌过钱。”

“怎么,他上一天赌过钱!和谁?”

“咳!天哪,谁知道呢?和一位路过的爵爷。他向那人提议玩几盘牌。”

“是这样,这倒霉鬼肯定输了个精光。”

“连马都输掉了,先生。陌生人准备走的时候,我们看见他的跟班往波托斯先生的马背上套鞍子,于是我们去向他指出来,可是他说我们多管闲事,那匹马是他的了。我们立即把所发生的事情通知波托斯先生。可是,波托斯先生却说我们是无耻小人,居然怀疑一位绅士的话;既然那位绅士说那匹马是他的,那就应该是他的。”

“我了解,他就是这样的人。”达达尼昂自言自语道。

“于是,”店主接着说,“在下就叫人告诉他,既然在付帐的问题上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致,那么至少劳驾他照顾一下,去我们的同业金鹰客店去住。可是,波托斯先生回答,我这家客店是最好的,他希望在这里住下去。

“他这个回答过奖啦,我也就不好意思坚持要他搬走,只是请他把他住的那个房间还给我,将就住到四层一个漂亮的小房间去,因为他住的那间是敝店最讲究的房间。可是,波托斯先生回答说,他随时等待着他的情妇到来,而他的情妇是宫廷里最显贵的夫人之一。据在下理解,他赏光在敝店住的那个房间,对那样一位夫人来讲,还寒酸得很呢。

“我认为他讲的是真话,然而觉得还是应该坚持。可是,他根本不愿与我商量,而是将手枪往床头柜上一放,说他搬不搬家,无论是搬到别的店去,还是在本店换房间,这纯属他自己的事,谁要是冒冒失失多管闲事,再来叫他搬,他就一枪崩了他。所以从那时起,先生,除了他的跟班,谁也没有再进过他的房间。”

“穆斯克东在这儿?”

“在这儿,先生。他走了五天以后又回来了,情绪很坏,似乎旅途中也遇到了不顺心的事。遗憾的是他比他的主人机灵,为了主人而胡作非为。他认为问我们要什么东西,我们一定会拒绝提供,所以干脆要什么拿什么,连问也不问一声。”“事实上,”达达尼昂说道,“我早注意到,穆斯克东忠心耿耿,聪明过人。”

“这是可能的,先生,不过请设想一下吧,在下每年只要遇到四个这样忠心耿耿、聪明过人的角色,那就破产啦。”

“不会的,波托斯会付给您钱的。”

老板用怀疑的口气“呣”了一声。

“他受到一位地位显贵的夫人的宠爱,那位夫人不会让他因为欠您这点钱而为难的。”

“关于这一点,在下如果斗胆说出我所想的……”

“您所想的?”

“不妨说我所知道的。”

“您所知道的?”

“甚至我肯定无疑的。”

“您对什么肯定无疑?说说看。”

“我要说我认识那位显贵的夫人。”

“您?”

“是的,我。”

“您怎么认识她的?”

“啊!先生,如果我可以相信您不会乱说……”

“凭绅士的信用,请说吧,您绝不会因为相信我而后悔的。”

“那好吧,先生,您知道,担心会促使人做许多事。”

“您做了什么事?”

“啊!不过,没有一件不是属于一位债主份内的。”

“倒底做了什么事?”

“波托斯先生把给那位公爵夫人的一封信交给我们,吩咐送到驿站去投寄。那时他的跟班还没来,而他本人不能离开房间,所以他有事只好叫我们去办。”

“后来呢?”

“信送到驿站去投寄,从来是不可靠的,所以我们没有送去,因为店里正好有个伙计要去巴黎,我就趁便把信交给他,叫他送到那位公爵夫人本人手里。为了这封信,波托斯先生对我们左叮咛右嘱咐的,我们这样做,正是满足他的意愿,不是吗?”

“差不多吧。”

“咳!先生,您可知道那位显贵夫人是啥玩意儿?”

“不知道,我只听波托斯提起过,如此而已。”

“您可知道那位所谓公爵夫人是啥玩意儿吗?”

“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

“她是夏特莱一位人老珠黄的诉讼代理人夫人,先生,叫做科克纳尔太太,至少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看样子却还挺爱吃醋。再说我心里也觉得挺奇怪,一位公爵夫人居然住在熊瞎子街。”

“您怎么知道她爱吃醋?”

“因为她一收到信就大发雷霆,说波托斯先生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他这回吃了一剑,肯定又是为了某个女人。”

“您说波托斯吃了一剑?”

“啊!天哪!我说什么啦?”

“您说波托斯先生吃了一剑。”

“他是挨了一剑,不过他严禁我说出去!”

“为什么?”

“咳!先生,那天您不是留下他和一个陌生人干仗吗?他夸海口说,一定要刺那陌生人一个对穿。可是,吹牛归吹牛,结果正相反,是陌生人刺得他躺倒在地板上。波托斯先生是个自命不凡的人,他只对那位公爵夫人讲了自己的冒险经历,以为她会感兴趣;除此而外,他不愿意对任何人承认被人刺了一剑。”

“那么,就是那一剑叫他卧床不起了吗?”

“那可是高手刺的一剑,我对您讲吧。您这位朋友想必是生命力极强的人。”

“您当时在场?”

“先生,我出于好奇躲在他们后面,所以我看见了他们交手,而交手的双方都没有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