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4页)

“要是你,你去吗?”玛尔法问。

“我会去的。”卡佳说着叹了口气,“你也会去,不过是没用……”

“我也说——是没用……我不去了。”玛尔法说了又用手捂住眼睛。

“柯尔聂-季霍诺维奇知道吗?”

“他说,要是准许他带了游击队去,也许可以把他救出来……”

卡佳的脸上露出烦恼和发愁的神情。她知道,柯尔聂-季霍诺维奇指挥的游击小组,不能为这个次要的目的使用。

现在德军最重要的交通线都通过伏罗希洛夫格勒州。凡是归普罗庆柯指挥的一切和他重建的一切,现在毫无例外都是用来使远在顿巴斯千百公里之外的伟大的斯大林格勒战役获得胜利。

本州所有的游击队分成许多小组,现在都在公路上、土路上以及往东和往南的三条铁路上活动。就这样,力量还嫌不够。所以普罗庆柯就把本州所有地下区委的活动都转到大路上来进行破坏活动。他的驻地现在只有卡佳、玛尔法和联络员克罗托娃知道。

卡佳对这一点非常清楚,因为所有不计其数的联系的线索都汇合在一起掌握在她的万无一失的小手里,然后从她那里单线通向普罗庆柯。所以她对由玛尔法转达的柯尔聂-季霍诺维奇的这一项间接提出才不作答复,虽然她明知玛尔法心里是暗暗地抱着这个希望才来看她的。

卡佳跟丈夫的联系不是直接的,而是通过玛尔法,更准确地说,是通过玛尔法的住处。

但是卡佳没有问起普罗庆柯的近况:她知道,要是玛尔法关于他什么都不说,那就是没有消息。

克拉娃站在书橱前面,——这里都是童年读过的书籍。和童年伴侣的重逢,勾起她无限的惆怅。看着这些空空的黑书桌,令人感到凄凉。夕阳斜照在窗上,在这优静而浓密的夕照里,似乎寒着一丝惆怅的、无可奈何的告别的微笑。克拉娃本来感到奇怪,女教师怎么会认识她,可是现在她觉得生活在世上是这样地忧伤,她甚至不再为刚才那种好奇而烦恼了。

“挑了几本吗?”女教师直望着克拉娃,她的轮廓分明的嘴唇紧闭着,但是灰色眼睛的深处寒着悲伤的神色,“您看,生活有时显得很残酷,要把人活活拆散。”她说,“可是在年轻时候我们整天忙乱,没有懂得,给我们安排的生活,就是我们一辈子要过的生活了……要是我能重新变得像您那样,我就可以懂得这个道理。可是现在我甚至无法把这个意思向您表达出来……如果您的朋友来了,请您一定把他介绍给我。”

卡佳没有料到,这时万尼亚已经来到下亚力山德罗夫卡,并且是直接带着任务来见她的。

万尼亚把密码文件——关于克拉斯诺顿地下区委的活动的报告——交给了她。卡佳也对他口头传达了普罗庆柯的要求:将克拉斯诺顿地下组织发展为战斗的游击队伍,并加强大路上的破坏活动。

“请转告他们,前线的情况很不错。也许,很快我们大伙都要手拿武器去作战了。”卡佳说,一面探究地望着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四肢不匀称的青年,好像希望知道他的眼镜后面究竟藏着什么似的。

万尼亚弓着背坐在那里,很少说话,不断用手去理他的披散下来的头发。但是,要是这个女人能知道在他心里燃烧着怎样的熊熊之火,该多好啊!

不过他们到底还是畅谈起来。

“人们的命运变得真可怕!”卡佳听万尼亚讲完舒尔迦和瓦尔柯遇难的悲惨故事,这样说道。“您所说的奥斯塔普楚克,他全家还留在敌占区,也许已经被折磨死了,要不然就是那可怜的女人带着孩子在陌生人中间流浪,心里还希望有一天他会来救她和他们的孩子,可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就拿刚才来找我的那个女人来说……”卡佳讲起玛尔法和她的丈夫,“近在眼前,可是连见一面都办不到。将来还会把他赶到更远的地方去,他会死掉……他们这批家伙作恶多端,就是把他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她把结实有力的小手紧握成拳头,说道。

“波高烈莱就在我们附近,我们有一个小伙子住在那边。”万尼亚想起了维克多-彼得罗夫,说道。他头脑里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但是连他自己还没有把它想清楚。“俘虏人数多不多?警卫队大不大?”他问。

“请您想一下,在克拉斯诺顿我们的人里面,能做组织工作的人有哪些还活着?”她想起了什么心事,突然问道。

万尼亚举出几个人的名字。

“那么,在陷入包围后留下来或是因为别的原因留下来的军人里面有些什么人?”

“这样的人很多。”万尼亚想起了被隐藏在老百姓家里的伤员:他从谢辽萨那里知道,娜塔丽亚-阿列克谢耶芙娜暗地继续给他们治疗。

“您去告诉派您来的人,要跟他们建立联系,把他们吸收过来……你们也会很快很快就需要他们。需要他们来指挥你们年轻人。你们虽然都是好样的,但是他们年纪比你们大。”

卡佳说。

万尼亚讲了讲他的计划,要在克拉娃家里为“青年近卫军”设一个跟村里的青年联系的接头地点,并且请她在这方面帮助克拉娃。

“最好别让她知道我是谁,”卡佳笑着说,“我们可以做朋友。”

“但是您究竟是怎么认识我们的?”万尼亚忍不住了。

“这我永远也不会告诉您,不然您会弄得非常窘。”她说,脸上突然露出了狡猾的表情。

“你们有什么秘密?”克拉娃不无妒意地向万尼亚问道。那时天色已经漆黑,他们坐在伊凡-尼卡诺罗维奇家的上房里。克拉娃的母亲早就把万尼亚当做自家人一样,特别是在渡口事件之后。她在一条哥萨克人用的蓬松柔软、暖和得令人昏昏欲睡的鸭绒褥子上,放心地入睡了。

“你能保密吗?”万尼亚凑着她的耳朵问。

“这还用你问……”

“你起誓!”

“我起誓。”

“她告诉我,有一个我们克拉斯诺顿的人躲在附近,她让我转告他的家属,后来我们又随便聊了一阵……克拉娃!”他抓住她的手,庄严地轻声说,“我们建立了一个跟侵略者作斗争的青年组织,你愿意加入吗?”

“你参加这个组织了吗?”

“当然。”

“那我当然加入!”她把她的非常温暖的嘴唇贴到他的耳朵上,“我不是你的吗,懂吗?”

“我要听你宣誓。誓词是我跟奥列格写的,我能背出来,你得把它背熟。”

“我会把它背熟,因为我完全是属于你的……”

“你得把这儿和附近庄子里的青年组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