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史》第六章宋·辽·金部分(第2/6页)

崇政初为太祖之简贤讲武,“有柱廊,次北为景福殿,临放生地”,规模甚壮。太宗真宗仁宗及神宗之世,均试进士于此,后增置东西两阁,时设讲读,诸帝日常“观阵图,或对藩夷,及宴近臣,赐花作乐于此”,盖为宫后宏壮而又实用之常御正殿,非唯“阅事之所”而已。

宋宫城以内称宫者,初有庆圣及延福,均在后苑,为真宗奉道教所置。广圣宫供奉道家神像,后示奉真宗神御,内有五殿,一阁曰降真,延福宫内有三殿,其中灵顾殿,亦为奉真宗圣容之所。真宗咸平中,“宰臣等言:汉制帝母所居称宫,如长乐积庆……等,请命有司为皇太后李建宫立名。……沼以滋福殿〔即皇仪)为万安宫”。

母后之宫自此始,英宗以曹太后所居为慈寿宫,至神宗时曹为太皇太后,故改名庆寿(在福宁殿东);又为太后建宝慈宫(在福宁西)等皆是也。母后所居既尊为宫,内立两殿,或三殿,与宋以前所谓“宫”者规模大异。此外又有太子所居,至即帝位时改名称宫,如英宗之庆宁宫,神宗之睿成宫皆是。

初,宋内廷藏书之所最壮丽者为太宗所置崇文院三馆,及其中秘阁,收藏天下图籍,“栋字之制皆帝亲授”,后苑又有太清楼,尤在崇政殿西北,楼“与延春仪凤翔鸾诸阁相接,贮四库书”。真宗常“曲宴后苑临水阁垂钓,又登太清楼,观太宗圣制御书,及亲为四库群书,宴太清楼下。”作诗赐射赏花钓鱼等均在此,及祥符中,真宗“以龙图阁奉大宗御制文集及典籍,图画,宝瑞之物,并重待制学士宫,自是每帝置一阁”。

天章宝文两阁(在龙图后集英殿西)。为真仁两帝时所自命以藏御集,神宗之显谟阁,哲宗之徽猷阁,皆后追建。唯太祖英宗无集不为阁。徽宗御笔则藏敷文阁。是所谓宋“文阁”者也。每阁东西序皆有殿,尤图阁四序曰资政崇和宣德述古,天章阁两序曰群玉蕊珠;宝文阁两序曰嘉德延康。内庭风雅,以此为最,有宋珍视图书输墨之风,历朝不改,至徽宗世乃臻极盛。宋代精神实多无形寓此类建筑之上。

后苑禁中诸殿,龙图等阁,及太后各宫,无在崇政殿之东者。唯太子读书之资善堂在元符观,居宫之东北隅,盖宫东部为百司供应之所,如六尚局,御厨殿等及禁卫辇官亲从等所在。东华门及宫城供应入口;其外“市井最盛,盖禁中买卖所在。”

所谓外诸司,供应一切燃料、食料、器具、车驾及百物之司,虽散处宫城外,亦仍在旧城外城之东部。盖此以五丈河入城及汴蔡两河出城处两岸为依据。粮仓均沿河而设,由东水门外虹桥至陈州门里,及在五丈河上者,可五十余处。东京宫城以内布置。乃不免受汴梁全城交通趋势之影响。后苑部署偏于宫之西北者。亦缘于“金水河由西北水门入大内,灌其池浦”,地理上之便利也。

考宋诸帝土木之功。国初太祖朝(公元九六○—九七六年)建设未尝求奢,而多豪壮,或因周庙之制,宋初视为当然,故每有建置,动辄数百间。如太极诏“干右掖门街临汴水起大第五百间”以赐蜀主孟昶;又于“朱雀门外建大第甲于辇下,名礼贤宅,以行钱俶”,及“开宝寺重起缭廊,朵殿凡二百八十区”,皆为豪举壮观。

及太宗世(公元九七六—九九七年),规模愈大。以其降生地建启圣院,“六年而功毕,殿宇凡九百余间,皆以琉璃瓦覆之”。又建上清太平宫:“宫成,总千二百四十二区”,实启北宋崇奉道教侈置宫殿之端。其它如崇文院,三馆,秘阁之建筑,“轮央壮丽,冠乎内庭,近世鲜比”。“端拱中,开宝寺造塔八角十三层,高三百六十尺。”塔成,“田锡上疏曰:众谓金碧荧煌,臣以为涂膏衅血,帝亦不怒”。画家郭忠恕,巧匠喻浩,皆当时建筑人材,超绝流辈者也。

真宗朝(公元九九七—一○二二年)愈崇道教,趋祥异之说,盛礼缛仪,费金最多。作玉清照应宫“凡二千六百一十楹,以丁谓为修宫使,调诸州工匠为之,七年而成”。不仅工程浩大,乃尤重巧丽制作。所用木石彩色颜料均四方精选。殿宇外有山池亭阁之设,环殿及廊庑皆遍绘壁画。艺术之精,冠于北宋历朝宫观。殿上梁曰“上皆亲临护,……工人以文缯裹梁,金饰木,寓龙负之辂以千。……修宫使以下及营缮掌事者,咸赐以衣带金帛”。此宫兴作之严重,实为特殊,此后真宗其它建置莫能及,但南熏门外奉五岳之会灵观,及大内南,奉圣祖之景灵宫(宫之南壁绘赵氏事迹二十八事)则皆制度华美,均以丁谓董其事。京师以外,宫观亦多宏大,且诏天下州府,皆建道观一所,即以天庆为名。

仁宗之世(公元一○二三—一○六三年),夏始自大,屡年构兵,国用枯竭,土木之事仍不稍衰,但多务重修。明道元年(公元一○三二年),修文德殿成,宫中又大火,延烧八殿,皆大内主要,如紫宸,垂拱,福宁,集英,延和等殿。“乃命宰相吕夷简为修幕大内发四路工匠给役,又出内库乘舆物及缗钱二十万助其费”。先此两年(天圣八年),玉清照应宫因雷雨灾,时帝幼,太后垂帘泣告辅臣,众恐有再葺意,力言“先朝以此竭天下之力,遽为灰烬,非出人意;如因其所存,又复修葺,则民不堪命。……”吁是宫不复修,仅葺两殿。二十五年后(至和中),始又增缮两殿,改名万寿观,仁宗末季,多修葺增建、现存之开封琉璃塔,即其中之一。名臣迭上疏乞罢修寺观。

欧阳修上疏《上仁宗论京师土木劳费》中云:“开先殿初因两条柱损,今所用材植物料共一万七千五有零。又有睦亲宅,神御殷,……醴泉观……等处物料不可悉数,……军营库务合行修造者百余处。……使厚地不生它物,唯产木材,亦不能供此广费。”又云:“……累年火灾,自玉清照应,洞真、上清、鸿庆、祥源、会灵七宫,开宝、兴国两寺塔殿,并皆焚烧荡尽,足见天厌土木之华侈,为陛下惜国力民财……”。终仁宗朝,四十年间,焚毁旧建,与重修劳费,适成国家双重之痛也。

英宗在位仅四年(公元一○六四—一○六七年),土木之事已于司马光《乞停寝京城不急修造》之疏个见其端倪。盖是时宫室之修造,非为帝王一己之意,臣下有司固不时以土木之宏丽取悦上心。人君之侧,实多如温公所言,“外以希旨求知,内以营私规利”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