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世界很大可惜与你无关（第2/5页）

作为一个离乡十余年的异乡人，到目前为止，我生命的一半时间都是在城市中度过的。然而，一个人离开家乡越久，就越不容易回去，就像我们每天咒骂着雾霾，抱怨着交通，排斥着垃圾食品，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着城市的舒适和便捷——24小时的热水，随处可见的商场和咖啡馆，手机上一百种培植懒人的APP……时间长了，这样的享受也就变成了一种依赖。

所以，喜欢自己过的生活，是理想主义；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是英雄主义。而通常决定是驾驭还是臣服的，不是金钱，不是时间，而是一个人的心境和魄力。

任何一种生活，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只要你付出的代价能够换来你想要的结果，那就是最好的生活。

趁早对自己的老年负责

恐惧老去的人，不过是害怕老去后，除了苍老的面容，生命的赐予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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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区有位周奶奶，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非常亲切，好像似曾相识一样。渐渐熟悉后，更是愈发喜欢她——那永远慈爱的笑容，永远温和的声线，永远干净得体的衣着……很明显，这位老太太跟大多数的老太太都不一样，她坚持锻炼，喜爱阅读，侍弄花草，给远方的亲人写长长的手信，为邻家的小婴儿缝制虎头布鞋，将自己晾晒的丝瓜络分赠友人，活得温情脉脉又精神奕奕。

有一次，小区停电了，我跟周奶奶坐在墙根晒太阳。我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一边看她不急不迫地做着针线活，时间被阳光捻得纤韧安静，像手中的丝线慢悠悠地滑过针眼。那时，刚好远方的女友伊娜打来电话。她的声音隔着话筒传过来，清脆如珠玉，却又有恰到好处的温情，让人打心底生出对人世的爱意。

“呀，对了！”我突然惊喜地对着电话大声说，“难怪觉得身边的老太太似曾相识又无从想起呢，原来她像你啊，老去的你！”

伊娜在那边笑出了声：“你这种表扬可真够特别的，但是，我表示非常中意！”

伊娜是南京人，在网上和她认识数年，一直倾慕她的才情与豪气，热爱她的温良与情怀，并时常独自欣然感叹：得此知己，一生足矣。

两年前，她背着大包小包，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这个湘中小城看我，给我送了一堆礼物。小婴儿的毛衣、毛裤，大人的围巾、帽子、手套，满满地堆了一床角，竟然全是她与妈妈亲手织成的。在这样的年代，收到这样的礼物，还是来自一个素未谋面、远隔千里的朋友，真把我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一瞬间，心里生出的暖意与震颤，已足够融化余生岁月里的冷漠与苦寒。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伊娜本人。之前她很少在网上传照片，我也不问她要。我觉得，朋友之间，如此交心就好，想那劳什子的相貌作甚？当时，我刚生下小女儿不久，还有些社交恐惧症，但见了她，心情却很放松。熟悉的声音，明媚的笑容，扑面而来的真诚，于是我那接车时的羞涩很快就过去了，到了酒店便立马露出大大咧咧的本性来，可以与她盘腿对坐，谈天说地了。

伊娜有一张恬静天然的脸，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儿孩子气，弯弯的眼睛里装着脉脉的善意。想她一肚子锦绣才华，完全有资本做一个孤傲高冷的女子，然而与她相处下来，却觉得她为人待物处处谦逊温润，真是难得。

期间，我们从高档餐厅一路吃到苍蝇馆子，话题也从童年一路聊到了老年。谈及性情时，伊娜说，是她妈妈的温良与豁达影响了她。

伊妈妈慧心满溢，不仅做得一手好菜，还会设计和缝制衣服。伊娜童年时期的衣物都是妈妈亲手做的，比如什么时髦的背带裤、精致的小洋装，穿在身上不仅自信得体，更蕴含着亲情的骄傲和温馨。

伊娜喜欢泡书店，经常一待就是大半天。那时，伊妈妈就会带上自制的美味零食去看她，然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来，坐在女儿身边，慢慢地品读。母女俩偶尔间相视一笑，那样的氛围，真是千金不换。

当然，伊妈妈还很可爱，用伊娜的话说，妈妈是越老越无邪了。无邪是多么美妙的品质啊，对于老人来说，尤为珍贵。比如在平安夜的时候，无邪的老人家会小心翼翼地脱掉女儿的一只袜子，在里面装满憨呼呼的五色巧克力，然后悄悄挂在床头。等女儿起床后，她会从门外探进可爱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圣诞快乐啊，我的小朋友。”

这些细微的片段，是爱的备忘录，也是生活的启示书。

感谢伊娜，从记忆的抽屉里取出带着余温的生活片段，摊开在我面前，与我分享。那一刻，我也终于明白，之前自己所珍爱的伊娜身上的所有美好和光芒，都是来自哪一处丰盛的源头。

2

朋友散的妈妈喜欢跳舞，心境温和明亮，身材一直保持得非常好，就连脸上也未有太多老去的痕迹，轻松跨上自行车的姿态与矫健的青年无异，以至于我笔行至此还要犹豫一下，将“老人家”三个字放在她身上，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散妈妈年轻时是个美人，如今年岁老去，则沉淀成这般岁月流金的美丽。记得第一次在博客见到散妈妈的照片，就觉得她有独特的气质，像《良友》杂志的封面名媛。为这句话，散专程请我喝茶，一来二去，我们成了贴心的好友。

散是女神级别的人物，某大学的舞蹈教师，学生们口中的散姐姐，温暖自持，元气满满。她生得美，更懂得尊重与爱护自己的美，这一点，让我尤为敬佩。她是真正的舞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身体淬炼与心灵修行，足以让汗水浸透的每一件舞衣都拥有战袍一样的意义。

对比着女神级别的散和名媛气质的散妈妈，我不禁在心底感叹：女人身上的美，也是可以传承的。

这世间天生丽质的女子很多，但真正能从小美到大，从年轻美到老的，终究还是少了些。有人说，女人的相貌，四十岁之前由父母决定，四十岁之后由自己决定，这样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至少，如果没有一颗善良、坚韧、明亮、丰饶的内心，只是凭着父母给的长相、化妆品的保养、整容手术刀的精准，怕也是难以与时间抗衡。所以，一个人后半生的状态，通常都会深受前半生生活的影响。相由心生，人到中年，一切的美丑就此分野，显而易见。

就像长久恒定的善意与慧心自然会滋生出温和的眼神，刻画出慈爱的面容，流露出洁净迷人的韵味，这些融合在一起，便能构成美人不惧岁月、不负生命的真正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