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庞氏骗局第八名——内文·夏皮罗

2010年，狱中的一天

北卡罗莱纳州，巴特纳市，巴特纳联邦监狱，内文·夏皮罗和另外一名囚犯同关在低安保级别区的小牢房里。夏皮罗缓缓睁开眼睛，面前还是同一堵狱墙。

日复一日，都是相同的场景。每天清晨，他都抱着一丝希望醒来，希望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狱友的鼾声和四周单调沉闷的墙壁粉碎了他的希望。出狱日期是2027年9月，在那么遥远的未来，和一百年后没什么分别。

日出日落，每一天以同样的方式开始，又以同样的方式结束。日子只剩乏味的三餐和在他看来纯属浪费时间的活动。尽管巴特纳监狱的探视政策十分宽松，却没人来探望过他。

如今的生活几乎令他相信，根本不曾有过从前的日子。带海滨游泳池的迈阿密豪宅、游艇、百万财富，都不复存在。从前拥有各种财富和成功的象征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最明显的，是少了迈阿密大学飓风棒球队的队员。他曾引以为友的年轻运动员已经背叛了他。尽管他曾挥霍上万美元招待他们去脱衣舞俱乐部、酒吧、餐厅，他们还是背弃了他。他曾在迈阿密的酒店里举办聚会，后来又在游艇上，有整船的船员听候调遣。数年间，他曾帮助过他们那么多人。然而一夜之间，他们都和他断绝了关系。这些没良心的混蛋，枉他做了那么多。

不是他斤斤计较，只是形势反转，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就不能来探望一下？至少打个电话问候？他已经知道答案。自己已经被一笔勾销，成为宁愿忘记的一段往事。

既然如此，他可以奉陪。如果他们不愿意施以援手，他也不会再帮他们保守秘密。这些人毫无感激之心，理应受到惩罚。

他们用他的钱开VIP房间、付酒吧账单、招妓，随时随地向他要钱。如今他们拥有百万财富和豪宅，可以轻易抹杀他为他们的成功所做的一切。他们职业生涯初期，他帮他们打通人脉，提供大好机会，签到百万美元合同，帮他们免去很多麻烦。甚至帮一名队员安排过堕胎，为另一名队员购买过订婚戒指，在他们的生活中至关重要。

现在，他连监狱里小卖部的零食都买不起，他们又在哪里？他们要和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往事保持距离。但如果他不得不住在地狱，他们也必须承担相应的痛苦。他知道他们所有的小秘密，现在是时候揭穿这些秘密。如果他们以为可以就这么遗弃他，让他在监狱中堕落，他们就错了。

他已经给过他们太多次弥补的机会。一旦全国大学体育协会听到风声，知晓他给他们的种种非法的好处，他们就要转变态度。他有的资料，足够出一本书。

这些队员拥有的一切都是欠他的。他为他们打开成功之门，为他们引荐教练，帮他们签订报酬丰厚的合同。没有他，他们什么都不是，或者几乎什么都不是。他们公平竞争的精神呢？他们就没有良心吗？

骗局始末

就在几年前，内文·夏皮罗的生活与现在相比是那么不同，那时他和迈阿密热火队的队员往来频繁，也是迈阿密大学飓风队的赞助者。他在迈阿密四处挥霍，从高级餐厅到脱衣舞俱乐部的VIP房间。他拿成千上万美元来赌博，甚至花40万美元包下迈阿密热火队比赛的场边座位。

那么，这些钱从哪来的？

表面上，内文·夏皮罗的美国资本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听上去像一个绝佳的投资机会。夏皮罗做食品杂货分销生意，投资者提供资金，赚取10%到26%的年收益。这项生意发展很快。

夏皮罗称资本投资公司是一桩套利生意。套利是一种利用两个市场间的价格差异获取利润的活动。资本投资公司从美国部分地区低价采购食品杂货，转运到高价地区。资本投资公司声称，从其他批发商那里采购，然后分销或出售到高价市场。

利润十分丰厚，乍看之下，这个计划可行。食品杂货批发商的年平均利润在15%到20%之间。然而，再深入研究，投资者可能就会提出一些令人不安的疑问。

最明显的问题在于供货给资本投资公司的批发商。为什么这些公司不自行“分销”这些货物？批发商通常拥有覆盖广泛、成本效益高的物流系统。如果分销货物利润丰厚，这些公司一定研究过这一选择。另外，很多食品杂货容易腐烂，能用来寻找其他买家的时间十分有限。

为了保证生意可行，资本投资公司赚的钱必须远高于支付给投资者的利润。为了融资采购存货，付给投资者10%到26%的收益，如何还能实现普通批发商15%到20%的平均利润率？虽然不是不可能，但可能性极低。假设最终销售价格为100美元，我们来研究一下各种可能性。

从上到下倒推，我们发现：

把47.22美元的产品以100美元的价格销售出去，资本投资公司有什么秘诀吗？为什么一级批发商不知道这个秘诀？

显然，还有各种可能的价格组合，但上面的例子展示了利润率从低到高的各种可能性。为了简要说明，我略去其他变量，例如边际运输成本，因为这些变量在每种情景中都类似。

现在来看一下资本投资公司食品杂货分销生意的增值活动。资本投资公司只是把货物运往一个新的地点。没有以任何方式加工这些货物，顾客并没有得到更好的产品。

然而，资本投资公司在供应链中的角色使最终价格从23.5提高到40.8美元，包括资本投资公司1到20美元的利润，以及支付给投资者的8.5到20.8美元的融资成本。这相当于在原始批发商成本的基础上，实现35%到86%的高利润。换句话说，批发商可以保留这些货物，以35%到86%的利润率转卖出去，而不是以15%到20%的标准利润率。

分销商自行销售这些货物难道不是更合理吗？事实上，从原来的销售区转向新的销售区，理由非常充分！

就算原始批发商不自行转售这些货物，在这种不太可能发生的情况下，你可以打赌说，其他竞争者一定会跳出来，赚取相当于行业均值两到四倍的利润。

或许一级批发商卖给资本投资公司的价格低于成本，还是定了一个较低的利润率？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就算没有覆盖全国的销售网络，大多数食品杂货批发商也拥有区域销售网络。燃料和处理成本很高，因此更可能在自己的销售网络内折价出售，而不是卖给外来商家。就算规模经济不足，原始批发商不能把货物运出销售区，也不会以低于15%到20%的利润率把货物卖给另一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