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e(第4/5页)

……小电视机又回来了。周围有震动感、大海的翻滚,以及水流声和闲荡的船声。还有一个细声而绝望的女人的声音在近处,说:“噢,不要,真的不要。求你了,不要这样。”

我被塞在驾驶舱靠船头的角落里。我花了一点时间,才猜出那是谁的声音。是亲爱的小帕蒂。但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已经把她排除在外了。小艾伦嚷嚷着“噢,噢,噢”,像个快活的圣诞老人。“你个小可爱,”他说,“我要吃了你。”

我挑开一只眼睛。右眼。感觉就像顶起一辆卡车。在夜晚的微光下,小艾伦正在调教帕特里夏37·德芙兰。他像一头熊似的伏在帕蒂身上,把她抵上窗户的横梁,一只手抓住她两只细细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裙子底下,抬起她,让她踮起脚尖。他们近在眼前,可以直接摔在我身上。

突然,他转过身,瞪着前方,骂了一句,然后松开她,朝舵盘走去。修正航线,重新设定自动驾驶之后,他回来继续教程。但我不想再看下去了。她被压弯了腰,哭了起来。我以闪电般的速度跳起,在小艾伦大吼之际,甩出一只无知觉的手臂,揽住女孩的腰,把她拉向我,带着她一起向后一翻,越过栏杆,掉入漆黑的海水。我们蜷成一团,在水中旋转,等着螺旋桨把我们绞碎。

终于,我们从水流中冒出头来。我看到船上的灯光逐渐退去,松了口气,然后往四周扫了一圈,寻找岸上的灯火,给自己定位。这里距离我脑袋挨踹的地方大约往南一英里,海湾宽阔,水道狭窄。她抬起苍白的娃娃脸,黑发像海狗皮似的贴在头上,然后歇斯底里地乱嚷起来。“逍遥游”不再吹着水花向前航行,而是怒吼着开始掉头。我在水中拍打德芙兰小姐,帮她转到最佳方向,然后喊道:“快游,宝贝!”

她回过神来。她游得真不赖,比我快,而我感觉自己在用四条断肢游泳。每一次换气,我都以为他还在踢我的肚子。我们的逃跑路线很有利,只需游五十英尺,穿过因为挖水道而淹没的浅滩,而他必须往回开一百五十英尺左右。我本想骗他开上浅滩搁浅,却听到他猛然减速,再发动引擎,调到倒档,停在海面上。

“继续游,”我冲她喊道,“往左一点。”

探照灯打到我们身上,她停下来。我使劲划了两下,游到她身边,把她拉下去。水面上传来枪响,听起来是滑稽的劈啪声,而子弹打在你身边,发出奇怪的声音。兹咚克,兹咚克。我双脚踢水,让我们前进,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海水撞击我的胸膛,仿佛要冲散我的肋骨。我换了口气,又沉下去,继续蹬腿。我抬头没看到灯光,于是浮出水面向后望去。他正在转一个大弯,然后打直船头朝南边的劳德代尔堡疾驰而去。

“帕蒂?”我喊道。

“我……我在这。”她在我身后十英尺左右的地方,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我踩着海底的牡蛎壳走过去。

“他……他……他要……”

“但没得逞。”

“他……他……他要……”

“他跑了,振作一下。”

我搂住她,她把脸靠在我的胸口,说:“啊!老天,啊!”

“放松点,宝贝。”

“我……我没事。他摘掉我的眼镜,扔到海里去,说我以后都不用戴眼镜了。”

“他跑了,帕蒂,带着他的女人跑了,他俩才是一对。打起精神,我们游到岸上去。”她身后两百码38是明亮的海岸,夜晚的霓虹灯喧嚣骚动,在她的头发上映出粉、绿、蓝的光晕。我松开她。她的上衣紧贴桃子大的胸部。不看胸部,你会以为她十二岁,算上胸部,她差不多十四岁。

“你怎么又过来了?”我问她,“我打电话给你妈妈,把你要干的傻事告诉她了啊。”

“是你?我……我从卧室的窗户爬出去的。好玩的事,我不想……错过。”

“老爹可真是个好玩的人啊。”

“别这样。他说,他其实只想和我一起。我上了船,一切都……很奇怪。你躺在那,一动不动,浑身是血,我以为你死了。他让我到下面去叫醒笛,我怎么也叫不醒她。当时我就想回家。他说不用担心,这次出海会很好玩。他说你想抢劫他,说要把你交给警察,还说你只是被打昏了。他说,把你交给警察之前,他还要抓住你的同伙。他让我待在船上,看着你,如果你醒了就喊一声,他说他就躲在旁边。我不喜欢那样,但还是照做了。我当时心里想着彼得和那个女孩,根本管不了自己在干嘛。然后,一个女人来了,一个高个子的漂亮女人。她站在码头上大声说:‘你们这帮人把他怎么了?你们把崔维斯·麦基怎么了?’她站的地方看不见你。”

“老天啊!她在车里等我。她知道事情不对,应该跑掉。”

“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朝她扑过去,然后带着她跳上船。她尖叫起来,但一看到你就不叫了。艾伦松开她,她就站在那,盯着你看。艾伦趁她呆在原地,就……就打了她。用拳头打的。那一拳好狠,让我反胃。她倒下去,像个布娃娃,然后艾伦把她拎起来,把她丢进卧舱。我逃下船,但被他抓回来。他解开缆绳,开动引擎。开出水道之后,他很快开进海峡,顺着海峡很快地往南开,然后慢下来,让船自己开。他回过身,扔掉我的眼镜,开始……对我下手。我其实……我可以跳下海的,但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你……”

“快!还行不行?快点,姑娘!”

我们并肩游着,慢得难以忍受。我领着她朝最亮的地方游去,最后脚踩浅沙和贝壳,来到一座五尺高的堤坝脚下。我爬上去,一点一点翻过身子,然后伸手把她拉上来。她绊了一跤,跌在椰树下潮湿的草地上。我拉起她,带上她继续赶路。我们的塑胶鞋吱吱作响,喘息急促,步履蹒跚不稳。我要找电话。我的脸上似乎有多处骨折。我领她绕着一座假山公园跑,终于找到大门,跌跌撞撞地跑进去。里面是一家多功能汽车旅馆,名字很挑战想象力,叫“熊径旅馆”。夏天,他们的生意不错。舞蹈老师正在教一群发型千奇百怪的游客跳波萨诺瓦。棋牌室里赌得热火朝天。我们哆哆嗦嗦、浑身滴水、体无完肤、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去。

穿戴整齐的服务员朝我们跑来,惊声尖叫。

“电话!”我吼道。

“但你们不能就这样进来……”

我抓住最近的一件丝质工作服,把人拎到脚尖上。他伸出僵硬的手臂,指着浅蓝色柜台上的一部橙色电话。我让接线员帮我转接警长办公室,她带着潮湿的鼻音问我是不是酒店的客人。我回答说,如果她再耽误我一秒钟,我就把客人一个个从窗户扔出去。帕蒂乖乖地站在我身边,低着头,垂下肩膀,挺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