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3页)

“你没事吧,马雅?”埃尔轻声说。风向刚好背对着我,所以我没有闻到他走过来。我将头探出车窗好让他拍一拍。

“哦,嗨,埃尔。”她从车里走出去,“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点事情。”

“哦,我刚看到你停下了车。”

“是。”

“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没有。我刚跟狗狗去跑步了。”

我从前座上溜了下去,蹲在院子里目光锋利地望着埃米顿和斯特拉,他们两个厌恶地别开头。

“好吧,”埃尔深吸了一口气,“你在减肥,马雅。”

“什么?”马雅瞪着他。

埃尔吓了一跳。“不是说你原来胖,只是我注意到,你穿着短裤,看起来腿好瘦。”他突然变得有些难过,然后他朝后退了几步,“我该走了。”

“谢谢你,埃尔,你真好。”马雅说。

他退了回去,直直站在原地。“我觉得,你不用再锻炼了,你本来就已经很完美了。”

听到这些话,马雅笑了,然后埃尔也笑了。我摇摇尾巴想告诉那些窗户边的猫咪,我明白这是个笑话,可他们不明白。

一周后,我们开始做我最喜欢的工作:到公园跟其他狗狗一起玩玩具。根据马雅的命令,我爬进窄小的管道,在一块倾斜的木板上跑上跑下。我慢慢爬下一个梯子,还很有耐心地坐在离地两英尺高的横木上,完全不去理会其他狗狗。

搜索包括寻找一个男人,他在走进树林时掉了一只旧袜子。马雅充满渴望,因此我全速奔跑,即使她已经开始喘气流汗也没有停。在我找到他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他藏在一棵高高的树上。沃里曾经那样试过几次,但人类的气味总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在风中漂浮。可是看到我在树下变得警觉时,马雅有些困惑,显然那个人没站在那儿。我坐下来,耐心地望着那个笑眯眯的男人,直到她也看到他。

那天晚上,妈妈家有一个很大的聚会。大家都拍着我,还念叨我的名字。

“既然你们已经获得资格了,你就得吃些东西。”妈妈对马雅说。

门铃响了,那间房子里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大家都是直接闯进来。我跟在妈妈身后跑到门口。她打开门时,心里快乐极了。是埃尔,他给了妈妈一束花。我记得伊森给过汉娜一束花,所以我有些困惑:因为我以为埃尔喜欢马雅,不应该是妈妈,但是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我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人类。

埃尔走进放着野餐桌的后院时,一家人突然变得非常安静。马雅走到埃尔身边。他用嘴碰了碰她的脸,两人都非常紧张。然后马雅说了每个人的名字,埃尔和所有男人握了握手。大家又开始说笑。

在接下去的几天里,我们找到并拯救了两个从家里走失的孩子,还根据一匹马的足迹找到一位坠马摔坏腿的女士。我还记得闪耀将伊森丢在树林里,不明白人们费劲儿地养马有什么必要,显然他们完全靠不住。如果有一两只狗还觉得不够的话,他们或许可以考虑弄一只像嘉士伯一样的驴子,至少还能逗外公笑笑。

我们还在林子里找到一位死去的老人。我沮丧地嗅了嗅他躺在泥土中冰冷的尸体,因为我没有能拯救他。虽然马雅表扬了我,可我们谁也没有兴趣在工作结束后玩木棍了。

我们去了埃尔家。他给马雅准备了鸡肉晚餐,可两个人哈哈大笑,最后吃了一个男孩送来的披萨。我嗅了嗅埃尔给我放在地板上的鸡肉块儿,虽然闻起来一股煤烟味,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把它们给吃了。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我知道她跟他说起了那个死去的人,因为她的悲伤非常熟悉。雅各布和我也曾发现过几个死去的人,但是他从来不会难过,同样,搜索和拯救似乎也从来没让他感到高兴。他只是工作,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当我想起雅各布时,我意识到他对搜索的淡然付出帮我慢慢克服了与伊森分开的悲伤——没有时间难过,我的工作太多。可是马雅更复杂一些,她爱我的方式让我非常想念我的男孩。心中并不是曾经熟悉的那种伤痛,而是一种留恋的悲伤,一种常常在我晚上躺下后浮现在我心中,并且伴我入睡的悲伤。

有一天,我们坐了一趟飞机,然后又坐直升机一直朝南。我想起雅各布被带走的那一天,很高兴自己又变成了一只直升机狗狗。飞行途中,马雅既兴奋又不安。但坦白说,这完全没有坐车好玩,因为噪音让我的耳朵生疼。

我们降落在一个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这有很多狗狗和警察,空气中到处都是警报声和烟的气味。很多房子都快塌了,一路上不时有屋顶坍塌在地。

马雅似乎不知所措,我紧紧靠着她,焦急地撇撇嘴巴。一个人朝我们走过来,满身灰尘,带着一个塑料头盔。他朝我们伸出手,我嗅到一股灰烬、血液和混凝土的味道。他跟马雅握了握手。

“我负责协调这一区域美国联络工作,谢谢你们能来。”

“我没想到会这么糟。”马雅说。

“哦,这才是冰山一角。萨尔瓦多政府被彻底毁掉了。我们有四千多伤员,死了好几百人——我们还在搜索被困的当地居民。自一月十三日以来,这儿大概有十几次余震,有的非常糟糕。在这些地区要格外小心。”

马雅将我套在皮链里,带着我在废墟瓦砾间穿行。我们走到一座房子前,跟随着我们的人会仔细查探。有时,她放开绳子,我会走到房子里面去;有时,她会用链子将我拴起来,我们就沿着房子外面搜索。

“这间房子不安全,爱丽。我得把你拴在链子里,这样你就不会直接跑进去了。”马雅对我说。

其中一个叫弗农的人,闻起来有山羊的气味,让我想起跟伊森和外公到镇子里的旅程。我很少在工作中想起伊森,这是其中一次——搜索就意味着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一边,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工作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找到四个人。他们全死了。我对搜索的兴奋在找到第二个人之后变得有些苦涩;在找到第四个人,一个躺在一堆瓦砾之下气息全无的人时,我几乎没去提醒马雅。她感觉到了我的情绪,拍拍我,冲我摇了摇橡胶骨头,想要安慰我,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弗农,你能不能帮个忙,藏到什么地方去?”她问。我疲倦地趴在她的脚边。

“藏?”他有些疑惑。

“它需要找到一个还活着的人。你能去藏一下吗?比如藏在我们刚刚检查过的那间房子里。当它找到你时,就会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