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们慢慢朝峡谷底走去,我能感觉到雅各布强烈的恐惧,非常强,我只好不停地跑到他身边让他安心。然后,女孩的味道把我朝前拉过去,我奔到前面,飞快地冲向一排低矮的建筑。

我远远看到一个女孩静静坐在一个大门廊的台阶上,一个男人正用什么工具晃着那幢房子的前门。她似乎很难过,也很害怕,但当她看到我靠过去时,还是很高兴地伸出自己的小手。

男人飞快地转过身瞪着我。四目相对时,我后颈上的毛立时竖了起来——从他身上,我感觉到同托德一样的阴暗病态,只是更古怪,也更邪恶。他猛地扬起头,看着我来的方向。

我朝雅各布跑回去。离开时,小女孩喊道:“小狗狗!”

“你找到她了,”雅各布说,“好姑娘,爱丽。带给我看!”

我带他回到房子前时,小女孩仍然坐在门廊前,但男人却毫无踪迹了。

“8-000-6,受害者已找到,没有受伤。嫌犯已逃跑,徒步。”雅各布说。

“原地保护受害者,8-000-6。”

“收到。”

远远地,我听到直升机的螺旋桨在空中呜呜震颤,我们身后的路上传来一阵奔跑声。两个警察从拐角跑过来,汗流浃背。

“你怎么样,艾米丽?受伤了吗?”其中一个人问。

“没有。”小女孩说。她用手指捻着自己衣服上的一朵花。

“上帝啊,她还好吧?小姑娘,你还好吗?”第三个警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手支在膝盖上问。他比其他两人都魁梧,更高更壮。我从他的呼吸里闻到了冰激凌的味道。

“她的名字叫艾米丽。”

“我能摸摸那只狗狗吗?”小女孩羞怯地问。

“好,当然可以。然后我们就得去工作了。”雅各布亲切地说。

听到“工作”这个词,我连忙竖起耳朵。

“好吧,我……我跟你们一起,”那个魁梧的警察说,“约翰逊,你们几个跟小姑娘呆在这儿。提防他再转回来。”

“如果他就在附近的话,爱丽会告诉我们。”雅各布说。我望着他。我们是要去工作吗?

“搜索!”雅各布说。

到处都是茂密的灌木,下面是松散的沙地。不过,我轻而易举地找到男人的踪迹——他径直下了山。我发现了一根带着他气味的铁棒,于是跑回雅各布身边。“带我看!”雅各布命令道。

我们回到铁家伙跟前,足足等了一分钟才等到了那个魁梧的警察。“我落在了后面……好几次了。”他喘着气。我能感觉他非常尴尬。

“爱丽说他拿着这根铁棒。看起来,他扔了武器。”雅各布观察道。

“好,现在呢?”警察喘着气说。

“搜索!”雅各布命令道。

灌木丛里和空气中到处都是那个人的味道。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独自一人拖着脚步。我朝他追过去。一条涓涓细流在空气中散出点点湿润的气息,树木高高地扬起枝干,洒下片片绿荫。他看到了我,躲在一棵树的后面,就像沃里一样。我跑到雅各布身边。

“带我看!”雅各布说。

我紧紧贴着雅各布,慢慢走近树林。我知道男人藏起来了,我能嗅到他的恐惧和憎恨,还有一股恶臭。我直接将雅各布带到那棵树旁边。那个人从树后走出来,我听到雅各布喊道,“警察!别动!”

男人举起手,枪响了。一声而已。大家都向我保证过枪没问题,可是就在他摔倒在地上时,我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一阵疼痛,他温热的血喷射在空气中。他的枪“咔哒”一声掉在了一边。

突然,一条条毫无关联的信息瞬间联系在了一起:外公的枪,伊森放在篱笆上的易拉罐飞起来的样子;托德扔在我身边的鞭炮和骤然的疼痛;树边那个人正在用自己的枪伤害雅各布。

他仍旧站在那儿,用枪指着我们。恐惧和狂暴变成了洋洋得意。

在那一瞬间,一种跟在失火的那个晚上攻击托德时一样的一股原始冲动紧紧攫住了我。我没有怒吼,只是低下头,蓄积力量。在两声巨大的枪声中,我死死咬住那人的手腕。枪掉在了地上的尘土中。他冲我尖叫,但我没有松口,反而更狠命地摇晃自己的脑袋,牙齿深深地嵌进了他的胳膊。他用一只脚狠狠地踹我的肋骨。

“放开!”他喊道。

“警察!别动!”大个子警察喊着跑过来。

“把这狗从我身上拽开!”

“爱丽,没事了。卧下,爱丽,卧下!”警察命令道。我松开那人的胳膊,他跪倒在地上。我嗅到了他的血。他的眼睛望向我,我深深地咆哮了一声。我能感到他的痛苦,但同时也感到了他的狡猾,还有一种他打算带走什么东西的感觉。

“爱丽,来。”警察说。

“狗把我的胳膊撕掉了!”那人大声喊道。他朝自己的身后,警察的左侧挥挥手。“我在这儿!”他喊道。

警察很快转身去看那人在冲谁喊时,那人突然朝前一跃,拾起自己的手枪。我大声吠叫。他开枪了,警察也开枪了。有几枪射中了那个人。他躺在地上。我感到生命正在他体内飞快地溜走,一种阴暗愤怒的病态渐渐松开了他的身体,他静静地滑到一边。

“难以置信,我居然中计了。”警察嘟囔着。他依然用枪指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家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他的枪踢到一边。

“爱丽,你好吗?”雅各布虚弱地说。

“她没事,雅各布。你受伤了?”

“嗯。”

我焦急地卧在雅各布身边,用鼻子顶顶他毫无反应的手。我能感觉到痛苦正在他体内蔓延,血的味道令人忧心,不知道到底已经流了多少。

“警官受伤了,嫌疑犯死了。我们在……”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我们在峡谷底的一些树底下。需要医疗运输机。嫌犯10-91.”

“重复确认嫌犯10-91.”

警察走过去踢了踢那个人。“哦,他已经死了。”

“警官是谁?”

“8-000-6.我们需要帮助,现在。”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雅各布似乎并不害怕,但是我感到非常恐惧,不住地喘息、颤抖。我想起伊森被困在火中的那个晚上,我却救不了他,这是同样的无助。警察走回来,蹲在雅各布身边。“他们就要来了,兄弟。你得坚持住,就现在。”

我能从警察的声音中体会到他的担心。当他小心翼翼揭开雅各布的衣服检查伤口时,他周身突然出现的担忧和震惊让我一阵哀鸣。

很快,我听到有人朝我们跑过来的声音,窸窸窣窣。他们将我推到一边,蹲在雅各布身旁,给他上了药,还用绷带将他缠起来。

“艾米丽怎么样?”雅各布虚弱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