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 花朵 1968年 第四十四章(第3/8页)

尼克松竞选团队的约翰·埃利希曼给卡梅隆回了信,建议见他一面。卡梅隆非常激动。他早就希望投身于政治:也许这对他来说会是个起点。

埃利希曼是尼克松的先遣助选员。他身材高大,眉毛浓密,但头发却有点稀疏了。“迪克很喜欢你的信。”他对卡梅隆说。

他们在电报街的一家咖啡馆见了面,坐在一棵新发芽的树底下,看着学生们在阳光下骑车从眼前经过。“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埃利希曼说,“我是洛杉矶分校毕业的。”

埃利希曼问了卡梅隆许多问题,对杜瓦家的民主党渊源感到非常吃惊。“我祖母曾是一家名叫《布法罗无政府主义者》的报纸的记者。”

“这印证了美国是怎样越来越保守的。”埃利希曼说。

听说家庭不会成为在共和党谋职的阻碍以后,卡梅隆大松了一口气。

“迪克不会来伯克利校园演讲,”埃利希曼说,“这样做风险太大。”

卡梅隆很失望。他觉得埃利希曼的看法错了:演讲会得到巨大的成功。

还没来得及争辩,埃利希曼又说:“但他希望你为竞选组织一个伯克利学生会。新成立的这个组织将表明,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被尤因·麦卡锡愚弄,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站在鲍比·肯尼迪这一边。”

卡梅隆对得到总统竞选人的重视感到非常高兴,没多想便同意了埃利希曼的这个提议。

卡梅隆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是贾米·马尔格雷夫。贾米和卡梅隆一样专修俄语,也是个年轻的共和党党员。他们宣布建立共和党伯克利学生会,在学生报《加利福尼亚人日报》上刊登了广告,但只有十个人加入。

卡梅隆和贾米组织午餐会以吸引会员。在埃利希曼的帮助下,卡梅隆找到三个著名的共和党人进行演讲。他订了个能容纳两百五十位与会者的会议厅。

卡梅隆发了份新闻通稿,这一次他从对伯克利学生会支持尼克松感到惊讶的当地报纸和电台得到了广泛支持。几家报纸和电台报道了共和党人演讲的消息,表示要派记者进行采访。

《旧金山观察家报》的莎伦·麦基拉克打电话给卡梅隆。“迄今为止你们已经有了多少人?”她问。

卡梅隆对莎伦做作的声音有种本能的反感。“我不能告诉你,”他说,“这相当于军事机密。在打仗之前,你不会告诉敌人你有多少把枪。”

“这么说,是没有多少了?”莎伦讽刺地说。

媒体显然看不上这样的演讲会。

雪上加霜的是,他们无法出售门票。

他们本可以免费分发门票,但那样做很危险:左派学生很可能在会上对演讲者进行诘问。

卡梅隆仍然相信大多数学生是保守派,但他意识到这些人在现时的大环境下并不愿意承认。这样做很懦弱,不过他知道,政治和大多数人并没有切切实实的关系。

但他该怎么办呢?

演讲会前一天他还剩两百来张票没有卖——埃利希曼打电话来问售票的大体情况。“我只是想问问,”他说,“准备得顺不顺利?”

“约翰,演讲会肯定会取得巨大的成功。”卡梅隆说。

“媒体感兴趣吗?”

“有些兴趣,会出现几个记者。”

“卖了多少票了?”埃利希曼似乎能隔着电话看出卡梅隆在想什么。

卡梅隆陷在先前的谎言中无法自拔。“票快卖完了,会来很多人。”运气好的话,埃利希曼识破不了他的谎言。

这时埃利希曼投下了颗重磅炸弹。“我明天去旧金山,会去参加演讲会。”

“太好了。”虽然这样说,但卡梅隆的心猛地一沉。

“到时候见。”

下午上完一节有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课以后,卡梅隆和贾米在会议厅里大摇其头。到哪儿去找两百个共和党的学生啊?

“不一定真的是学生。”卡梅隆说。

“报上会说参加者都是些冒牌货。”贾米激动地说。

“不算冒牌货,只是些碰巧不是学生的共和党人而已。”

“我还是觉得这么干很危险。”

“我知道,但总比会场空荡荡的要强。”

“我们去哪儿找人啊?”

“你有奥克兰共和党青年会的电话吗?”

“我有。”

他们找到付费电话,卡梅隆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我需要两百个人,让演讲会看上去热闹一点。”他向对方交了底。

“我尽量帮你办。”对方承诺。

“让他们别接受记者采访。我们不希望媒体发现为尼克松呐喊助威的伯克利学生大多数根本不是学生。”

卡梅隆挂上电话以后,贾米说:“这不是欺骗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卡梅隆其实很明白贾米的意思,但他并不准备承认。他不愿因为一个小小的谎言,就错失了和埃利希曼搭上线的机会。

贾米说:“我们跟人说伯克利学生都支持尼克松,但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卡梅隆生怕贾米会取消演讲会。

“我想也是。”贾米犹犹豫豫地说。

第二天早上,卡梅隆一直都很焦虑。十二点半的时候,会议厅里只有七个人。演讲者来了以后,卡梅隆把他们带到侧面的小房间,给他们送上咖啡和贾米妈妈烘制的小饼干。十二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会议厅里依然空荡荡的。但五分钟以后,人们开始陆续进场。一点钟时,会议厅几乎坐满了。卡梅隆稍稍心定了些。

卡梅隆请埃利希曼主持会议。“我不主持,”埃利希曼说,“学生主持的话效果会更好。”

卡梅隆向参加演讲会的人介绍了几位演讲者,但之后的演讲却一点都没听进去。演讲会很成功,埃利希曼非常高兴——但没到最后结束,演讲会还是有可能出岔子。

演讲者说完以后,卡梅隆作了结语,他说演讲会标志着学生们对游行示威、自由化思想和毒品泛滥的极度抵制。他的讲话迎来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结束时,他恨不得人马上都走光,以免自己的伎俩曝光。

莎伦·麦基拉克出现在现场。莎伦的脸上一副大无畏的表情,让卡梅隆想起了年少时无视自己爱的表白的伊维·威廉姆斯。莎伦走近正在离开会场的人群进行采访。一些人拒绝接受采访。好在她接着走近的是一位真正在伯克利读书的共和党学生。等到采访完这位学生,会议厅外已经没有人了。

两点半,卡梅隆和埃利希曼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厅里。“干得好,”埃利希曼说,“你确信这些人都是学生吗?”

卡梅隆犹豫了一下。“我们创造历史了吗?”

埃利希曼笑了。“学期结束以后,你愿意来迪克的竞选阵营工作吗?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