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高歌 1963-1967年 第三十八章(第4/9页)

玛丽亚摇了摇头,示意乔治不需要道歉。只是碰巧遇见而已。但乔治知道,自己侵入了一个秘密而神圣的地方。他真想给自己来上一脚。

警察仍然在夸夸其谈。“这简直就像是,你们是怎么说的来着,就像是天主教堂里的,对了,祭坛,天主教堂里的祭坛。”

“没错,”玛丽亚说,“这的确是座祭坛。”

《今日》是一个拥有电视台、电台、摄影棚的电视网所办的节目,这个电视网的许多办公室都在纽约的同一幢摩天大楼里。人事部的一个名叫萨尔兹曼夫人的中年女士和之前加斯帕碰到的许多人一样,被加斯帕的魅力所打动。她抬起秀丽的双腿,隔着蓝色眼镜框淘气地看着加斯帕,称他为“默里先生”。加斯帕帮她点烟,叫她“蓝眼夫人”。

萨尔兹曼夫人为加斯帕感到遗憾。加斯帕大老远地来美国,可是他所要面试的工作岗位却压根儿不存在。《今日》从不雇佣新手:节目的所有职员都是资深的电视记者、制片人、摄影师和研究员。其中有几个在各自的领域已经很有名望了。即便当助理的也是新闻界的老人。加斯帕辩解说自己不算是个新人:他说他是自己报纸的主编。虽然感到同情,但萨尔兹曼还是对他说,学生报不能算正规的报纸。

加斯帕不能回伦敦:这样回去简直太没面子了。只要能留在美国,他什么事都愿意做。况且,他在《西部邮报》的职位一定已经被人顶掉了。

他乞求萨尔兹曼夫人帮他在《今日》所在的电视网找份工作,任何卑微的工作都可以。他向萨尔兹曼夫人出示了在伦敦的美国大使馆得到的绿卡,这意味着他可以在美国找工作。萨尔兹曼夫人却叫他在一周内回去。

他住在下东区一美元一晚的国际青年旅舍。他用了一周游历纽约,为了省钱,到哪儿都是步行。之后他带着玫瑰又去见了萨尔兹曼夫人。这一次,萨尔兹曼夫人给了他一份工作。

加斯帕得到的是一份非常卑微的工作。萨尔兹曼夫人要他去纽约的一家电台当文书打字员。他的工作是一整天听广播,把听到的内容打下来:广告里播了些什么,播的是哪张专辑,接受采访的是谁,新闻报道的时长,以及天气预报和交通路况的内容。加斯帕完全不在乎得到的是这么一份繁琐细碎的工作。至少他已经入门,在美国找到份工作了。

人事部、电台、《今日》的摄影棚都在同一座大楼。加斯帕希望能在日常交往中认识些《今日》节目组的人,但他从没遇上这样的机会。节目组都是些不太愿意与外人交往的精英人士。

一天早晨,加斯帕在电梯里遇到了《今日》节目的制作人,总是留着深黑色胡子、四十来岁的赫伯·古尔德。作了自我介绍以后,加斯帕对古尔德说:“我是你们节目的忠实观众。”

“谢谢你。”古尔德礼貌地说。

“我梦想为你们工作。”加斯帕说。

“眼下我们不需要任何人。”古尔德回答说。

“等哪天你有时间的话,我想把我给英国国家级大报写的文章给你看看。”电梯停下了。加斯帕孤注一掷地继续着:“我写过——”

古尔德举起只手让他别再说了,然后走出了电梯。“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说完他就离开了。

几天以后,加斯帕戴着耳机坐在打字机前收听克里斯·加德纳的十点播报。加德纳话音流畅地说:“流行乐队桃色岁月今晚随摇滚全明星巡演来到我市。”加斯帕竖起耳朵认真听。“我们希望对这支被称为‘新披头士’的乐队进行采访,但推广人却以没时间为由拒绝了我们的采访,接下来播出的是戴夫和瓦利写的最新单曲《再见伦敦城》。”

唱片开始播放以后,加斯帕一把扯掉耳机,从办公桌前站起身——他在走廊里的一个小隔间里工作——走进摄影棚。“我能采访到桃色岁月的人。”他说。

加德纳的声音在播音时听上去像电影里那些饰演恋爱角色的人,但生活中却是个羊毛衫肩膀上留着头皮屑的男人。“加斯帕,你怎么能采访到他们呢?”他略微有点疑问。

“我认识乐队的人。我和戴夫·威廉姆斯一起长大。我妈妈和他妈妈是最好的朋友。”

“能让桃色岁月进摄影棚吗?”

加斯帕也许可以做到,但这不是他的目的。“恐怕不能,”他说,“但如果你能给我麦克风和录音机的话,我应该能在他们的化妆间采访他们。”

经过了一番事务上的扯皮——电台台长不愿意让加斯帕把昂贵的录音机带出电台——但晚上六点,加斯帕还是在剧院后台采访到了桃色岁月乐队。

克里斯·加德纳只是想从乐队成员那里听到几分钟的评论而已:他们都喜欢美国的哪些地方?对在音乐会上尖叫的女孩们怎么看?他们是不是很想家?但加斯帕想要的不只是这些。他希望这次采访能成为打进电视台的通行证。这次采访必须能给美国带来些许震动。

首先他把乐队成员召集在一起,问了些极为普通的问题。他让他们谈起在伦敦发迹的日子,让他们放松。加斯帕告诉他们,电台想在节目中展示他们的真实一面:这是记者对侵犯隐私问题的术语,但未经世事的乐队成员还不知道这个。戴夫知道加斯帕那篇有关伊维和汉克·雷明顿的文章,所以对加斯帕有所保留。其他人则毫无保留,他们很信任加斯帕。只有在经过了世事的磨砺之后,他们才会知道记者都是不可信的。

接着加斯帕对乐队成员进行了单独的采访。他知道戴夫是乐队的领袖,因此首先采访了戴夫。他驾轻就熟地引导着戴夫,不做任何刺探,也不对戴夫的回答进行质疑。戴夫表情平静地回到化妆间,其他人因此而镇定了很多。

加斯帕最后采访了瓦利。

瓦利是个有故事的人。可他会开口说话吗?加斯帕就是要从他这里得到效果。

加斯帕把两人的椅子靠近在一起,低声对瓦利说话。尽管加斯帕的采访会被千百万人听到,但他还是费心营造出让瓦利安心的私密效果。他把一个烟灰缸放在瓦利的椅子边,觉得吸烟能让瓦利感觉自在些。瓦利点起了一支烟。

“你小时候是个调皮还是听话的孩子?”加斯帕微笑着进行提问,刻意让瓦利感觉轻松。

瓦利笑了。“我小时候很淘气。”他说。

采访有了个好的开始。

瓦利谈到了战后他在柏林的儿时生活以及最初对音乐的兴趣,然后又讲到了在民谣歌手夜总会获得歌唱比赛第二名的事情。谈到歌唱比赛,自然就会谈到卡罗琳,谈到他们成立组合的那个夜晚。瓦利动情地谈到了两人组合表演的那些日子,谈到他们的选曲以及两人一起表演的方式。尽管没有明说,但瓦利显然深爱着卡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