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千架上的意外(第2/4页)

“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布鲁诺说。

“看看是什么事情,”科特勒中尉说,虽然这并不好笑,但格蕾特尔又傻笑个不停。

“我想知道附近是否有备用轮胎,”布鲁诺继续说,“例如卡车上,或者吉普车上的,没有用的就行。”

“这附近我见过的唯一的备用轮胎是霍夫谢耐德军士的,他总是把它带在腰上,”科特勒中尉说着,嘴唇做出笑的样子。这对布鲁诺来说没有半点意义,但是却让格蕾特尔笑弯了腰。

“嗯,这就是说他还在用着呢?”布鲁诺问。

“霍夫谢耐德军士?”科特勒中尉问。“恐怕是的。他跟他的轮胎贴得很紧密。”

“别说了,科特,”格蕾特尔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根本理解不了你,他只有九岁。”

“哦,拜托你安静点。”布鲁诺大喊道,愤怒地看着姐姐。到这里来向科特勒中尉求助已经够糟糕了,他姐姐还要不停地捉弄他。“你也不过才十二岁。”他加了一句,“所以不要装成熟。”

“我快十三了,科特勒,”她生气地说,现在她不笑了,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再有几个星期我就十三岁了,一个少年,跟你一样。”

科特勒中尉笑了笑,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布鲁诺盯着他。如果旁边还有其他的成年人,他一定用眼神跟那人交流,意思是他们俩都知道女孩多么傻,姐姐们多么可笑。但是,这里没有其他的大人,只有科特勒中尉。

“无论如何,”布鲁诺说,不去看格蕾特尔冲他生气的脸,“除了那一只,我还能找到别的备用轮胎吗?”

“当然,”科特勒中尉说,不再笑了,看起来对这个事情有点烦,“你想要轮胎干吗呢?”

“我想做一个秋千,”布鲁诺说,“用绳子绑在树枝上就行了。”

“的确,”科特勒中尉说,点点头,似乎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虽然就像格蕾特尔说的,他也只是个少年。“是的,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做过很多秋千。我和朋友们在秋千上度过了很多愉快的时光。”

布鲁诺非常惊讶他们之间居然有共同之处(更惊讶的是科特勒中尉居然也有朋友)。“那你认为会有轮胎吗?”他问,“在这附近?”

科特勒中尉凝视着布鲁诺,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思考是否给布鲁诺一个正面回答,还是像以往一样激怒他。这时候他看见了帕维尔——那个每天下午来家里厨房备菜的老人,家里用餐的时候,他还要穿上白色的夹克在餐桌旁服务——他正向这所房子走来。科特勒似乎有了主意。

“嘿,你!”他大声喊道,还讲了一个布鲁诺没听懂的词,“过来,你这个——”他又说了一遍那个词,听起来很刺耳,让布鲁诺觉得跟他在一起很丢人。

帕维尔走了过来,科特勒很不礼貌地跟他说话,虽然帕维尔的年龄足可以当他祖父了。“把这个小家伙带到主楼后面的储物棚里。靠墙放着一排旧轮胎。他选一个,你就按照他的吩咐搬回来,明白了吗?”

帕维尔把帽子拿在胸前,点点头,原本就低着的头,现在更是低得不能再低了。“是的,先生。”他轻声回答,轻得就好像他没说过一样。

“然后,你回到厨房以后,在碰任何食物之前,先要确定你把手洗干净了,你这肮脏的——”科特勒中尉重复了他说过两遍的那个词,说话的时候还喷着唾沫星子。布鲁诺朝格蕾特尔看过去,刚才她还崇拜地看着科特勒中尉头发上的阳光,现在也跟布鲁诺一样感觉不太舒服。他俩从未跟帕维尔说过话,但他是一个不错的侍从,而且父亲说了,他们不是凭空从树上长出来的。

“你们去吧,”科特勒中尉说。于是帕维尔转过身朝储物棚走去,布鲁诺在后头跟着,不时回头看看格蕾特尔和那个年轻的士兵,他有一种冲动,真想跑回去把格蕾特尔拉开。虽然她很聒噪,很自私而且对他很刻薄,但是那都无可厚非,毕竟她是姐姐。但是布鲁诺无法忍受将她留在那里跟科特勒中尉独处。他明摆着就是个十足的混蛋。

意外发生在布鲁诺找到一个合适的轮胎,帕维尔将它拖到外面橡树下的几小时之后。布鲁诺在树上爬上爬下,把绳子和轮胎安全地绑在了树枝上。就这样,一项伟大的工程大功告成了。他曾经也做过一个秋千,但是那时还有卡尔、丹尼尔和马丁帮他。而这回,他只能自己动手,所以难度显然要大得多。尽管如此,他还是掌控了局面,几个小时里,他高兴地坐在轮胎中间,在上面来回荡着,对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了,虽然他刻意忽视了一个问题——这是他这一辈子坐过的最不舒服的秋千。

他坐在轮胎上,用双脚蹬地来回地推着秋千。每次秋千向后荡的时候就升入了空中,差一点点就会撞到树干上,但是布鲁诺还是不停地用脚蹬着地,使秋千荡得更快更高。布鲁诺玩得很开心,直到有一次当他踢树的时候,握绳子的手松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从轮胎里掉了下去,一只脚还挂在轮胎边缘,脸朝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布鲁诺眼前一黑,但马上又清醒了过来。他坐起来,可是还在摇荡的轮胎又砸中了他的脑袋,布鲁诺大叫一声,赶紧从秋千摆荡的轨迹上爬开。他站了起来,觉得脚和胳膊都很痛,因为它们先落地的,不过痛得还不至于骨折。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全是划痕,胳膊肘上还裂了一个口子。然而他的腿则感觉更糟糕,他往下看膝盖,就在短裤的下方,有一个很大的伤口,这个伤口好像就等着被发现呢,因为布鲁诺一看见它,它就开始流血。

“哦,天哪。”布鲁诺欲哭无泪,看着伤口,不知所措。然而他无须发呆太久,因为从厨房可以看到他的秋千,当时帕维尔,也就是帮他找到轮胎的侍从,正在窗边削土豆,他看到了整个意外的经过。布鲁诺抬起头来,看见帕维尔正快速向他跑过来,一直跑到他身边,他这才放心让环绕在四周的虚弱感觉完全占据自己。他往下一倒,但没碰到地面,帕维尔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我以为没有危险。”

“你荡得太高了,”帕维尔平静地说,他的语气给了布鲁诺安全感,“我都看到了。其实你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

“是遇到危险了。”布鲁诺说。

“的确。”

帕维尔抱着布鲁诺穿过草坪,折回房子里,走进厨房,把他放在一把木制的扶手椅里。

“母亲在哪里?”布鲁诺问。每次他出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