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能让洋商占大清的便宜!(第2/16页)

幸好古母没有想太多,她一想到常家人为了古平原,连常四老爹一条命都搭进去了,再看看常玉儿孤苦伶仃、含羞带怯的模样,眼泪早就夺眶而出,离了座几步来到面前,一把搂过常玉儿:“孩儿,你可受委屈了。放心,这就到家了,再没人敢欺负你。”

常玉儿打小没娘,此刻被古母搂在怀里,一股老妇人的慈祥气息让她油然而生亲切感,眼圈一红也落下泪来。

众人正在解劝,忽然外面一阵马嘶,有人随即重重地踏着步子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还高声喊着:“妹夫,妹夫,我从信阳回来了。咦、咦!”

这人一脚踏进院子,看见院中情形,立时瞪大了眼睛。

闵老子拊掌大笑道:“好,这下才是一家团聚。”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黑塔。

“你们坐下,我有两句话要说。”吃过晚饭,古母将两个人叫到自己的卧房。

“你们的亲事,平原都仔仔细细向我讲了。虽说没有三媒六聘,可是事急从权,亲家翁故去之前,能因此了了一桩心事,含笑而逝,这是你们的孝道,俗话说‘百善孝为先’,其余的事情尽可不理。”古母慈爱地看了一眼常玉儿,“我呢,对玉儿更是满意得不得了,难得知书达理的一个可人儿愿意嫁到我们古家。你们是长子长媳,只盼你们今后琴瑟和谐,相敬如宾,那就是我古家之福。”

常玉儿眼里噙了泪花,她原本还担心古母不认自己这个私自娶回来的儿媳,想不到一切都是过虑,她感激地望着古母。

“可是你们的婚事我还有话要说。”古母缓缓道,“倘若是婚事在北京已经成礼,那就不必说了。可是我问过平原,当天新娘子并没在场,更别提拜过天地,行过合卺之礼,这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北京那一场婚事不能作数,我的意思你们还要在古家村成婚。”

古平原和常玉儿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一切都听娘的。”

“好,至于日子嘛,”古母显得有些为难,顿了顿才道,“便是后天如何?”

“后天?”后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古平原和常玉儿都不知道。

“后天是你父亲离家整整二十年的日子。唉!”古母重重叹了口气,“他这一走,从没有过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我知道他必定是不在人世了,不然不能连封书信都没有。平原啊,你父亲不容易,他当年也是个读书人,一心考取功名。可是你祖父经营破产,他为了担起家业不得不弃儒从贾,一肚子的苦水,我都知道。当年一起读书的人,不如他的都考上了举人进士,说起来一个个都是老爷,你父亲见了人家要磕头。他咽不下这口气,不然也不至于抛下我们娘四个去千里行商,只可惜命运不济,这把骨头如今不知在哪处荒郊野岭风吹雨淋,受外乡野鬼欺侮。”古母说着,眼中滴下两行泪。

古平原听着当然心酸,想起自己从小没有父亲,饱受顽童欺凌,还要护着弟弟妹妹的那段日子,也是黯然神伤。

“我心里一直存个万一的希望,所以一直没给你父亲立神主牌位,让他享不到香火血祀,说起来也是对不起他。可是有一桩,这整整二十年,我苦守寒窑,拉扯古家三个孩子长大,如今他的大儿子又娶了亲,这一点上我对得起你父亲,也对得起你古家。”

“娘……”古平原不安地叫了一声。

“后天,我打算在全村人面前把你父亲的神主牌位立了,等你们成亲之后就移到古家祠堂里。拜天地的时候,‘二拜高堂’时我也可以与你父亲一同受礼,他在天有灵,看着你娶了亲,当能含笑九泉。”古母说到这儿已是泣不成声,她看了一眼常玉儿,“只是如此一来委屈了你……”

“您老人家方才也说了,‘百善孝为先’,我既然嫁进古家,成为长媳,侍奉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常玉儿恭顺地说。

“真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古母含泪点了点头,“你二人成婚后,古家再次兴旺就有盼头了。”

“咱们这个大嫂,可真不一般。”古平文在下厨兴致勃勃地对古雨婷讲着,“你猜怎么着,我一进了店铺,嗬,店里进了不少紧俏的南北货,伙计们那个卖力就别提了。大嫂临走时给伙计们交代生意,讲的是头头是道,把我都听呆了。”古平文啧啧连声,脸上不胜钦服。

“见风就是雨。”古雨婷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大哥夺了‘茶王’都不见你这么兴奋。”

“你是没看见,我可亲耳听伙计们说了,”古平文见她不服气,马上急着道,“大嫂从苏州的孙春阳进了蜡烛,却只让卖了三天,就把货色存起来,再来买的人都说卖光了,让他们去别家买。可是到了歇铺之后又让伙计把蜡烛送到买主儿家里去,说是存货不多,照顾老主顾。孙春阳的蜡烛岂是别家可比,这么两相比较,一来二去,附近都知道咱家的铺子里蜡烛好,如今镇上的蜡烛生意被咱家占了十之八九。”

“她一个女人家这么会做生意?”古雨婷还真有点不太相信。

“听说常家在山西就是做生意的,家传呗,不信你送饭时去问问她大哥。”

“知道了!”古雨婷忽然一阵烦,抛下手中的活计就走,“我去茶园看看。”

刘黑塔是个闲不住的人,别看风尘仆仆远道而归,吃了一顿饱饭之后就找活儿来干,他见自己几日不在,茶园拾掇得没有从前好,把几个雇来的茶农好一顿骂,然后自己挽了挽袖子挑水浇地。

“刘大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唤。

“哟,是你啊。”刘黑塔看见古雨婷,停下了手。

“如今彼此结成至亲,我倒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了。”他摸了摸脑袋。

古雨婷最烦听的就是这句话,冷了脸不言语,只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石子。

“这天眼瞅就黑了,你跑到茶园来干吗?”

古雨婷咬着下唇,一会儿看看刘黑塔,一会儿看看远处亮起灯火的古家村,却始终沉默不语。

“敢情你是叫我来猜闷儿,这我最不在行,有什么话你就痛痛快快说呗。”刘黑塔是直肠子,最见不得就是吞吞吐吐。

古雨婷好容易下了决心,张口连珠炮似的问道:“我大嫂既然是你妹妹,那你为什么我大哥又叫你‘黑塔兄弟’?你是老常家的儿子,可为什么又姓刘?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兄妹?”这几个问题古雨婷要是得不到答案,今晚是甭想睡着了,她急切地望着刘黑塔。

“你这是说绕口令哪?”刘黑塔听得一乐。

“什么绕口令,我认真问你,你认真答我就是了。”古雨婷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