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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嗡嗡吃饭的时候,我试图跟她贫嘴,开始说她长得难看,像个土豆,说着说着,嗡嗡突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不高兴了,她说:"你就是觉得我难看,是不是?"事实上,我出口的话并没有太过脑子,我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这是我在紧张写作时常有的状态,但这次却有些奇怪,我的话十分生硬,充满恶意,就像是别人说的,但句句话明明出自我的口中。

我对她说,这一段我状态不好,我有一年多时间没怎么写作了,现在刚写起来,不希望别人打扰。

嗡嗡说,谁打扰你啦,我看电视都把声音放小。

我说,只要是你在,就不可能不影响我,比如,你饿了,我就得做饭――话音未落,嗡嗡把刚拾起的筷子重又扔到桌上:"我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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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哄她,一哄再哄,直到事情平息。

第二天,嗡嗡接到同学电话,说往后几天有个在京广饭店的活儿,要她回团里排练,她起初说不想去,但同学告诉她实在找不到人,她只好答应了。

晚上,我们一起到外面散步,嗡嗡逗着玩似的问我一个月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别的姑娘,我也逗着玩儿似的告诉她,有个老情人过来与我混了两天,嗡嗡突然甩开拉着我的手,像躲避什么似的离我老远,而我心中却萌生出一种恶意,我故意不说我是瞎编的,而是一言不发,我走了一会儿,一回头,嗡嗡仍跟在我身后不远,我停下来,等她走近,她却原地站住,不走了,我回身走向她,只见大滴的泪水正顺着她的面颊无声地向下滚落。

忽然,我意识到,我伤害到了她,而这件事是早晚要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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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开始,一个不好的开始,非常不好,我的工作不顺利,内心充满矛盾,渐渐地,我陷入一种烦燥状态之中,上午,我送嗡嗡回去排练,约好了晚上去接她,在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约我一起吃中午饭,我去了,吃完午饭,又去逛了位于美术馆边上的三联书店,我买了几本书,出来后又接到一个电话,是约着打麻将,于是,我也跟着一齐去了,一直打到深夜1点,我输得只剩下20块钱才停住,我忽然发觉,我的手机落在车里,于是告辞出来,我上了车,想起嗡嗡的事,我拿起手机,不出所料,嗡嗡给我打了好几次,我知道她是在传达室打的电话,我想回一个电话,恰在这时,手机没电了,于是径直开车回家,路过嗡嗡所在的歌舞团,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去团里看一眼。

我在歌舞团门口停下车,走了进去,路过传达室,发现嗡嗡还在等着我,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停地拨着电话,我隔着窗户叫了她一声,她扔下电话就跑出来,一下抱住我,想对我嚷嚷,声音在一刹那嘶哑了,于是,她便哭了起来,甚至哭出了声,我抱住她,心里当即决定,必须与她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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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是个纯情少年的时候,对于情感,有着一种奇怪的信心,认为自己能够永远不变,认为别人的情感也与我一样,但是,现在我已步入成年,多年的经历告诉我,情感不可靠,这不仅仅是指别人,更指的是我自己,我回想自己以前的情人,试着想象如果她们回来找我,我是否会与她们和好如初呢?答案十分明显,不会的,这用"好马不吃回头草"也解释得通,但实际情况是,只在一种情况下我才会试图捞回一份感情,那就是,离我而去的姑娘伤害了我的自信心,我捞回她,就是想捞回自己的自信心,现在,连这一点我都不会去做,因为我已懂得自信心的虚妄与荒唐,也就是说,我对自己及对别人的信心消失了,我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东西,我只相信,任何事情的结局都是坏事,事情与事情的不同之处,只是在于向坏事的变化中所走的路径不同而已。

嗡嗡令我想起了我的从前,我曾设想过,要是我们早10年相识,要是我没有经历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没有见识过那么多的人,想过那么多的问题,也许我会试图长久地与她混在一起,但是,这都是胡思乱想,实际情况是,我已不可能忠于情感这种不可靠的东西了,更不可能钟情于一个姑娘,一个像嗡嗡这样的小姑娘。

要说清这一点非长篇大论不可,而且,即使长篇大论,也不一定讲得清,对于我个人,这是一部道德沦丧史,其结果,让我对道德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起初是怀疑,后来是刻薄与嘲笑,最后,干脆变成漠不关心,这得从我的学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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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学习我要讲的话很多,但这里限于篇幅,只能提及点滴。

我从小就常被提醒,要向伟大的人物学习,于是我开始读伟人的作品及传记,一气读了十几年,我发现,伟人的很多东西,我想我很少学得来,至少他们的运气和天赋不是凭学习而能得到的,还有,伟人的性格一般要复杂于常人,另外,道德上,他们几乎都很矛盾,好的地方特好,坏的地方特坏,这两方面我都不想学,但我仍有机会学习他们,因为伟人也有中庸的一面,经过一通比较,我终于知道我可以向他们学什么了!

我是说,学他们乱交!

因为,据我观察,伟人们大多非常喜欢乱交,甚至喜欢到入迷的程度,这令我非常惊奇,我想,这也许就是伟人与普通人的区别之一吧。

如果我实在闲得慌,想轻松一下,谈谈人类的历史,如果想在这个领域内一显身手的话,力所能及,我会选择写一部《人类乱交史》。除人类外,我还注意到,从进化论的角度看,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从低级到高级,可以说是一个从单交到乱交的进步。

虽然我不相信历史决定论,但我认为,乱交做为一个历史潮流,应当说,已经把我席卷于其中,因此,适应它,像适应社会适应商品经济一样适应它,是我的当务之急,闸门已经打开,即使是爱滋病的力量也很难使它关上。

在两性具体问题上,问题要复杂得多,你可以对一个姑娘说你爱她,但你可以不说会不会改主意,你可以说忠诚于她,但不用提忠诚的是心灵还是肉体,最终,爱到极点,当你饱含深情地说出你只想操她一人时,她却多半会以"你就知道这个"表示不满,说来说去,全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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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淡的事情绝不止于此。

众所周知,有点才情就能成为一个时髦作家,像多数搞文学的作家那样,但要成为一个好作家,就还得有点儿头脑,像搞哲学与数学的作家那样,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作家,就得在寂寞中不停地工作,就得对得起自己超人的天赋,这才是知识分子的道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