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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也是。”我说,“只是不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抓一百颗。”

“或许你以后不用再抓爱尔普兰星了。”她说。

“为什么?”

“有时愿望是看自己愿不愿意让它实现而已。”

“愿不愿意让它实现?”我很纳闷,“自己所许的愿,怎么会不愿意让它实现呢?那许愿不就是在许身体健康吗?”

“嗯。”她说,“愿意让它实现很好。”

“为什么我以后不用再抓爱尔普兰星了?”我问。

“这话题已经结束了。”

“但你还没回答为什么不用再抓啊?”

“没有为什么。”

“可是……”

“别再想这个了。”她说,“怕你脖子酸而已。”

“即使不用常常抬头看天空找爱尔普兰星,我的脖子也一定会酸。”

“为什么?”

“轮到你问为什么了。”我笑了笑,“我也要像你一样卖关子。”

“你到底说不说?”她瞪我一眼。

“你到美国后,我一定引颈期盼你回台湾。”我说,“既然要引颈,那脖子一定会酸。”

她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看她迟迟没开口,便问。

“也许……”她说,“你也不用引颈期盼。”

“为什么?”

“因为我要卖关子。”

“喂!”

她笑了起来,很开心很灿烂的笑容。

真的是很干净很清爽的笑容,让人全身舒畅。

我想要成为这种笑容的拥有者,和守护者。

“继续走吧。”她说。

我点点头,走在她左手边,并肩走着。

突然有股冲动想牵住她的手,却无法突破那20公分的距离。

我们并肩在街道上随意乱走,轨迹毫无规律,甚至会重复。

她转身走进的店,也没有共同点,似乎只要是开门做生意的店,

她就可能走进去,逛一圈再出来。

“你会渴吗?”我问。

“有点。”她说。

我们走进便利商店买了两瓶矿泉水,然后站在店门外喝。

她喝了几口后,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好清澈、好明亮。

即使拼命游,我始终游不出她的眼神。

但那瞬间,我不想游了,只想溺死在她的眼神中。

“为什么突然笑?”她停止笑后,我问。

“想起去年你帮我浇水的事。”她说。

“噢。”我说,“你不知道你是多么美丽,你像花儿一样盲目。”

“你依旧觉得我像花吗?”

“嗯。”我点点头,“而且我还是想浇水。”

她又笑了起来,像一朵在山野间绽放的花。

“如果我说我现在走累了,你会像那天那样背我吗?”她问。

“不会。”

“因为我体积大?”

“不是。”我说,“因为背着你的话,就看不到你的脸,也看不到你清澈明亮的双眼,更看不到你完美的四分之三侧面。”

她嘴角扬起,闪电般笑了一下。

“你背我时,觉得我重吗?”她问。

“那时不觉得你重,相反,我觉得你好轻。”我说,“但如果现在背你,我一定觉得很重,而且重死了。”

“为什么?”

“因为我背着的,是我的整个世界。”

她手里拿着矿泉水瓶,眼睛一直注视着我,然后泛起一抹微笑。

“我的表情还可以吧?”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她说,“还算真诚。”

“我的表情还是那么会说话?”

“对。”她笑了笑。

我们继续并肩走着,边走边聊天,忘了时间,也忘了地点。

这些我再熟悉不过的街道,有时会有第一次经过的新鲜感。

唯一不变的熟悉感,依然是她如清澈水面的双眼、完美的四分之三侧面、闪电般的笑和灿烂的笑容。

终于走回她家巷口,这次的走走,走了两个小时。

这是认识她以来,我们并肩一起走走的时间最久、路程也最长的一次。

“我们如果常这样走,身体会很健康。”我说。

“你喜欢这样走吗?”她问。

“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

“我喜欢。”

“那我也喜欢。”

应该是要道别了。

每次要道别,都得让她先说,但她从不说再见或bye-bye。

她总是说“该走了”“该回去了”“差不多了”之类的话。

只要听到她说这些,我便会说bye-bye,然后道别。

感觉她好像还有话要说,但她迟迟没开口。

我只能跟她站在巷口,像站岗一样。

我当然不急着走,待越久越好,可是这样站着很怪吧?

“后天晚上你有空吗?”她终于开口。

“后天是礼拜六,我要去澎湖玩,会过夜。”

“哦。”她似乎有些错愕,“那么改天吧。”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询问时说不行,也是唯一一次。

我觉得很不安,尤其在看到她错愕的表情时,我甚至有罪恶感。

“该回去了。”她说。

“嗯。”我说,“bye-bye。”

我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打开铁门走进去,

但那种莫名的罪恶感一直无法消化。

陈佑祥发起了一个初中同学会,澎湖之旅两天一夜。

大约有30个初中同学参加。

我觉得跟初中同学聚聚很好,顺便去没去过的澎湖玩,便参加了。

出发当天是9月15日,坐船时我突然惊觉,会不会是她的生日?

她MSN账号的末四位数字0915,正常来说会代表生日。

该跟她说声生日快乐吗?

如果这天真的是她生日,那么她在生日当晚找我,有特别的事吗?

她的生日一直是我不想触碰的部分,可能也很难跟她说生日快乐,

因为她之前在M栋侧门水池边说的那段话:

“我和他虽不同年,却是同一天生日。因为这样,我觉得缘分很深,仿佛是注定……”

这段话我在心里放得很深,也藏得很深。

如果跟她说生日快乐,势必得触碰这个禁忌的话题。

别说一起庆祝了,这根本不可能,

就连只跟她简单说句生日快乐,我也觉得尴尬和为难。

这天我就一直夹杂在这种矛盾而复杂的情绪中,也无心游玩。

隔天从澎湖回来后,打电话给她。

但循环拨打三组数字,不是没人接就是不在。

照理说第三组电话号码应该不用打的,但我还是习惯每次打三组。

我只好上MSN留了讯息给她,告诉她我回来了。

连续三天,我打电话都没找到她,她也没在MSN留讯息给我。

第四天晚上,她终于打我手机了。

电话接通后,我便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但她并没有回答。

“其实我不该打电话给你。”她说。

“怎么了?”我很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