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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久?”
“现在我要更小心,不要跨越心中的红色界线。”
“见面会越线?”
“如果太常见面,一定会。”
我心头一震,没有回话。
“我一定胖了,因为一直吃夜宵。我以前没吃夜宵的习惯。”
“为什么开始吃夜宵?”我很纳闷。
“因为陪你而太晚睡。肚子会饿。”
“我已经不敢再让你晚睡,所以这几天你应该没吃夜宵了吧?”
“还是有吃。”
“为什么?”
“怕你深夜突然想说话却找不到人可说。”
“你……”我有点激动,说不出话。
“没想到十几年的习惯,被你轻易打破。”
“你还是恢复11点之前上床睡觉的习惯吧。”
“再说了。”她耸耸肩。
“那你是感觉自己胖了,还是称重后发现胖了?”我问。
“干吗称,一定变重。”
“所以你根本没称?”
“没。多吃东西一定变胖,不用称就知道。”
“啊?”
“我说得不对吗?”
“你那么美,说什么都对。”
她突然笑了起来,很灿烂的笑容。
就是那种我已经十几年没看过的很干净的笑容,
会让人心情变好、整个人放松的笑容。
回来的这段路,刚好走了十分钟,十分完美。
“小心骑车。”她说。
“我没机车了,这几年都是开车。”
“我知道。但我习惯这么说。”
“这是你十几年前才有的习惯吧?”
“嗯。但这习惯不会变。”她说,“而且我很喜欢对你说小心骑车的感觉。”
“为什么喜欢?”
“不知道。”她又耸耸肩,“感觉说了这句,你就会很平安。”
我笑了笑,说了声bye-bye。
“小心骑车。”她说。
记忆中的那片草原,在这阵春雨过后,所有的翠绿茂盛与芳香,似乎都被唤醒了。
“爱是可以量化的吗?”她问。
“应该可以吧。”
“如果爱可以量化,真想知道你到底多爱我。”
“以高度来说,是喜马拉雅山。
“以深度来说,是马里亚纳海沟。
“以长度来说,是尼罗河。
“以面积来说,是太平洋。
“以空间来说,只有小小的,我的整颗心。”
向着天空发芽的种子,经过雨水的滋润,开始茁壮。
于是我们偶尔会在MSN上互通讯息。
如果双方都上线,就直接在线聊天。
有些人在网络上健谈,在现实生活中话很少,有些人则反之。
而她,无论在网络上或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是一样的。
而且虽然在网络上看不到表情、听不到语气,
但跟她对话的感觉,也和面对面交谈时无异。
虽然认识不久,见面交谈的时间也不长,
但我们在网络上交谈时,却像熟识而且经常聊天的朋友。
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仿佛很想分享生活中的大小事。
我们似乎不在乎外界扰动,以为时间已经静止,
所以常常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
我们没有国家大事要讨论,也没有人生哲理要研究,
只是单纯分享心中的感受和感触。
分享久了,有时感觉她真的很了解我,
我也莫名其妙地有很了解她的感觉。
有次她觉得打字太慢了,便给了我一组数字,是她家的电话号码。
她要我五分钟之后打,我一秒不差在五分钟后拨打那组数字。
电话通了,听到“喂”的一声,好像十岁小女孩的声音,很稚嫩。
“请叫你阿姨来接电话。”我说。
“笨蛋。我就是。”
不是没听过她的声音,但经过电话线路催化,她的声音变得稚嫩。
那种稚嫩不是撒娇或嗲,而是一种天真和干净,听起来很舒服。
我很喜欢听她的声音,没有多特别的理由,就是喜欢。
如果我的心装了一道锁,需要正确频率和振幅的声音才能开启,
那么她的声音刚好可以开启这道锁。
每当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门就会打开,释放出满满的喜悦。
后来我们在线聊天时,如果懒得打字便用电话取代。
但即使是用电话,也可能讲几个小时。
挂完电话后,我总是很惊讶逝去的时间。
而且到底聊了些什么,记得的并不多。
她让我完全理解了相对论,
在明明是100分钟却仿佛只有10分钟的电话时间里。
可能听她的声音听多了,有时脑海里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她的声音。
尤其在夜色浓烈得像一杯苦涩的咖啡,环境和自己都很安静,
仿佛所有声音都睡着时,她的声音在脑海里会特别清晰。
我甚至还可以跟她的声音对话呢。
“还不睡吗?”脑海里是她的声音。
“所以我现在是醒着吗?”我自言自语。
跟她聊天并非总是一帆风顺,有时会突然出现刀光剑影。
这时她完全不出声,一片死寂,甚至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我想她要么肺活量很大,要么很会游泳,因为太会憋气了。
她憋气时不会挂电话,我也不敢挂,但完全没声音的氛围太怪了,
我只好一人分饰两角,自己说话,再学她的口吻回我。
幸运的话,大概三分钟后她会破冰而开口。
如果不幸……
我不敢多想,但目前她保持的纪录是15分钟。
有次又突然出现一片死寂,只好一面分饰两角一面拼命想怎么了,
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到底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犯上作乱的话。
眼看就要打破纪录了,才仿佛听见细细的呼吸声。
仔细一听,真的是有规律的呼吸声。她该不会睡着了吧?
我自言自语三分钟后,接着唱完许茹芸的《独角戏》,
最后从1慢慢数到20,还是只听见她细而规律的呼吸声。
我确定她睡着了,便轻轻挂掉电话。
深夜交谈时总是呢喃细语,仿佛是呓语。
有时会有身在梦境的恍惚。
如果这一切真是梦境,那么我可能醒不过来。
因为每当我挂断电话后,还是会觉得蒙眬恍惚。
“我给你的感觉是什么?”我曾在电话中问。
“嗯……”她想了一下,“像床一样。”
“床?”
“床给人的感觉是放松和舒服,就像你给我的感觉一样。”
“谢谢你的赞美。”
“但不是每张床都会令人舒服。”
“啊?所以我是张不舒服的床?”我很惊讶。
“差不多是这意思。”
“你可以送佛送到西吗?”
“嗯?”
“如果你要赞美,请好好赞美。不然分不出是赞美还是抱怨。”
“我有好好赞美呀。”
“像床一样舒服,却又是张不舒服的床。那么是舒服还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