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九十九,仙草蜜(第4/6页)

“我好像睡不着,跟你挤一挤啰。”百佳笑笑。

“靠,如果睡不着,我可以抱你,讲故事给你听。”念成慵懒地翻身,暧昧地看着我们。

“少花心了你!”“念成我要告诉你女朋友!”我跟百佳同时笑骂道。

念成哼了一声,乖乖睡她自己的了。

“思婷放假回去后,寝室少了好多声音。”百佳说,玩着枕边的长颈鹿。

“嗯,尤其她的声音大。”我笑笑。

“过几天,阿拓去成功岭新训,我也会回台北。有个暑期安亲班的工作。”百佳看着长颈鹿脖子上的缝线。

“阿拓又不是不回来。”我说。

“我知道哇,谁在跟你说这些!”百佳捶了我一下。

“一想到愣头愣脑的他站在非洲草原上,拿着矛跟土人一起打猎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他一定会跟很多怪怪的土人变成好朋友的!哈!”我越想越好笑。

“嗯,他一定会的。”百佳笑笑。

“如果他半路遇到狮子,也许还会碰到泰山来解围?”我越说越兴奋。

“嗯,说不定呢。”百佳点点头。

“也说不定阿拓会碰巧遇到部落战争,然后不小心救了酋长的女儿,接着酋长大表感激于是把女儿嫁给他,阿拓就变成了非洲国的女婿哩!”我大概笑得很白痴。

“思萤,你真是越说越远了。”百佳叹口气。

我端详百佳,她的眉头轻轻锁着些什么。

“我真羡慕你。”百佳的额头触碰着我的鼻子。

“阿拓虽然出国,但……”我话还没说完,百佳就已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我很羡慕你,总是能用这么开心的语调说着阿拓的事。”百佳闭上眼睛,手指碰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

我看着她,她的嘴角却露出微笑。

“每次在你的小说里看见阿拓,都是那么活灵活现,而我的记忆里,却只有那张永远都拼不完的拼图,还有躺在我怀里睡着的胡萝卜。不过我很幸福,吊在那房间里的深黄灯光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他认真问我‘这块拼图放在这里会不会很牵强’的表情是我最难忘的回忆,他骑车送我回来时总会注意到我每次都少穿了件衣服。他说笨蛋不会感冒,他说抓冲天炮的手不要抖,要呈四十五度才会又高又远,他说我们人类的念力很强……”百佳依旧闭着眼睛,越说声音越细。笑得很幸福,好像熟睡似的。

我轻轻搂着百佳,帮她盖好凉被。

我知道她正在做一个美梦,一个醒来之后,还会继续下去的美梦。

“记得帮我在梦里向阿拓打声招呼,顺便提醒他寄张拿着长矛的明信片回来哟。”我也闭上眼睛,轻轻说着。

11.6

成功岭一个月新训结束后阿拓将手机号停了,反正非洲也用不到。

他将满柜子的书送给仓仔,因为仓仔很喜欢自己研究些有的没的。

电脑则送给金刀婶他们,这样就可跟远在高雄跟台北的儿子玩视信。

一个从没养过鱼的鱼缸则送给了暴哥,他说暴哥如果不缺条狗,也许缺几条鱼。

吹风机则送给了没有头发的铁头,因为他说铁头没有头发头会冷,吹风机可以帮他温脑袋。

冰箱跟衣柜等家具则留给百佳,当然还有那幅拼好了的大拼图,他们将它裱好挂在墙上。我一直都没提过,那是幅壮阔的黑白山水画,难度高得不得了。

“你怎么什么也没留给我?我缺一条帅气的披风。”小才坐在他那将性命赌在象棋上的老爸旁,一边看棋一边抱怨。

“我还以为你缺的是帽子?一个人体魔术师怎么可以少了吃饭的家伙?将军抽车!死棋!”阿拓大笑,下了他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手棋。

我开心地从大背包里拿出一顶帅气红色的长筒帽,那是我跟阿拓特意去选的。

“天啊!是红色的!爸!你看帅不帅!”小才又惊又喜立刻戴上帽子。

勇伯却正自沉思如何化解阿拓那一手号称死棋的困局,无暇管他。

“因为黑色的全卖完了,所以只好买红色的啰。”我笑笑,“阿拓说,反正你也比较适合红色。”

“希望你戴上这顶帽子可以带来好运,赢得美国的魔术大赛!”阿拓竖起大拇指。

“什么好运气?我是实力派的!”小才说着说着,立刻从刚到手的魔术帽里拎出一只鞋子。

送完小才礼物那晚也是阿拓最后帮小才补习,尽管小才还是定不下心。

在赢了唯一一盘象棋后,阿拓骑着野狼载我去南寮海边,那个我们放过一箱冲天炮的海堤,老地方。

我们照例在熟识的小吃摊前买了两杯热珍珠奶茶还有两只烤鱿鱼,阿拓托着我的脚助我爬上堤防,将吃的东西交给我,然后壁虎般爬了上来。

“忘了买烟火,真是失策。”我拍拍裤子,下次一起放冲天炮就可是两年后了#

“也没什么失策,总是有机会的。”阿拓笑笑,喝着奶茶。

南寮海港的风景在晚上根本就是一片脏脏的漆黑,远处灯塔毫无诗情画意,偶尔看到渔船灯火也多是海军巡逻艇,要不就是全身着火的水鬼。

少了冲天炮真的差很多。

我们坐在海堤上随便聊点什么,一点离别的感伤都没有,就连提到这两年相识相熟的过程也只是三言两语笑笑带过,没有刻意去撩拨些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却一次架也没吵过,真是蛮诡异的。

阿拓说他本来就不习惯跟别人吵架,因为吵架根本就没有必要,虽然跟我在一起的确也没什么好发脾气的。

“怎么说?”我问,咬着烤鱿鱼。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习惯用十年后的自己来看当下,所以很多事我其实都不在乎,例如,店员找错钱给我或是服务生送错了菜这种小事,十年后的我根本就不会在意,所以现在的我何必要生气呢?浪费时间也浪费精神啊。”阿拓伸着懒腰。

“还有呢?”我嚼着珍珠。

“还有啊,我以前小学常常因为忘记带笛子被音乐老师罚半蹲,可是我都满不在乎,一个人在走廊上还可以想很多事,例如,放学后要去找谁玩啊,等等。”阿拓说,简直没什么干系。

“可是那天被流氓作戏围住后,你还是很生气打了暴哥一拳啊?”我反驳。

“那是因为我清楚知道十年后我还是会很在意那次的恶作剧啊,而且暴哥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不想跟他之间有什么嫌隙,所以打还是要打的,只是……”阿拓歉然说,“那天晚上吓到了你,不知道打那一拳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再打电话给暴哥约个时间再补打?”

“白痴啊你,不怕暴哥把你给砍了。”我笑着,“不过你怎么知道十年后的你会怎么看现在呢?说不定十年后的你会在意,只是现在的你还没发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