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九十九,仙草蜜(第2/6页)

“说重点。”我快昏倒,将折好的金纸抛入炉里。

“泽于不是明天一早放榜吗?我想除了你们跟他自己,如果再加上我的念力,上榜的概率一定更大吧?所以我就来拜拜啦,顺便带胡萝卜出来晃晃,它反正有空。”阿拓说,将金纸全丢进炉里。

熊熊火光映在阿拓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细眼永远都是那么诚恳温暖。

“谢谢你。”我心怀感激。

“真是个好人吧。”百佳赶紧站了起来,拍拍我们俩。

我走到快被仙草蜜压垮的供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小空处放上我们刚刚买的半打仙草蜜,但一罐刺眼的汤记奶茶吸引了我跟百佳的注意。

“什么人会笨到用奶茶来拜?”百佳笑道,却看见我指着阿拓。

线索一,我摸摸这奶茶,还很冰,供奉的人并未走远。

线索二,阿拓是个脱轨的社会常识笨蛋。

“被你猜到,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阿拓见我指着他,便笑嘻嘻地说:“我只是想说,要是我是土地公,这些年喝仙草蜜一定喝坏肚子了,要不也腻死了,换换口味比较讨喜。最重要的是,汤记的珍奶很好喝啊,也算是台湾“清交”的精神象征啦。”

“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亏你想得到。”百佳点头称是。

我很识相地在土地公庙前与他们挥别,说我想一个人默念心经走回女二舍不想被打扰,而百佳理所当然跟阿拓继续多聊了好一会儿,最后还去他那边拼了两个多小时的拼图才回来。

隔天一早,我跟百佳在寝室里的双姝尖叫声叫醒了其他两人。

“一大早叫个屁啦,现在才六点!”念成抱着枕头毫不留情大骂。

思婷则迅速坐了起来,以为是地震。

“正取二十二!正取二十二!”我跟百佳拥抱在一起。

那杯汤记奶茶果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留在新竹了!真是太棒太棒了!”百佳甚至比我还开心,举臂狂呼。

我赶紧传简讯给泽于,他也立刻回讯。

是一个“:)”,还有奇怪的一行字。“打开门。”

我感到狐疑,不过还是打开寝室门,赫然发觉一罐泰山仙草蜜摆在门口。

弯腰捡起仙草蜜,上面贴了粉红色的纸条,写着“谢谢你”三个字。

我既惊讶又感动,分不清楚是哪种情绪大过哪一种。

然后手机响了。

“接到我的礼物了吧?”泽于的声音恢复到一贯的自信。

“嗯,你是怎么进到竹轩的?”我的声音很雀跃,百佳偎在一旁偷听。

“怎么可能进去,还不是托我直属学妹帮的忙。”泽于的笑声很有精神。

“这么快?我刚传简讯过去你的仙草蜜就飞来了?”我感到不可思议。

“其实昨天深夜四点就先在我们资工系门口偷偷放榜了,哈哈,所以我特地吵醒正在睡觉的学妹,拜托她到竹轩楼下拿仙草蜜跟纸条放在你门口啰,还因此欠她一顿饭哩!所以你的大餐只好变成她替你吃了!”泽于春风得意。

“真是太感动了!”我乱嚷着,百佳也嚷着。

后来我的确没吃到泽于庆祝“交大研究所”抡元的大餐,但我无怨无悔。

因为连续三个月,我的寝室门口每天都会摆上一罐仙草蜜,跟一张纸条,其中我最喜欢的一张纸条上写着“我感激你更甚于土地公,所以请你忍耐点”。

也许你会觉得这句话一点都不浪漫,但我可是将这张纸条护贝做成书签。

而我每天,都会安安静静、喝上一罐分不清里面装的是友情、还是掺了一点点爱情的仙草蜜。

11.3

“老板娘呢?”

今天我进店里两小时,都不见一向慵懒的老板娘,只有肥胖过重的苏门答腊睡在小圆桌上,恬不知耻地露出毛茸茸的肚子。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她去看培信的复出小提琴个人演奏会。”阿不思翻着海贼王漫画。

“培信?那是谁啊?”我又问。

“就那个老是装潦倒搞落魄的男金光党啊。”“乱点王”气愤地说。

他今天点了很正经的漂浮冰咖啡,可见他有多生气。

“老板娘怎么会跟他出去?”我错愕。

怎么我一个周末没来,就好像错过很多事似的。

“念成回去没跟你说吗?”阿不思笑笑。

“没啊。”我歪着头,念成这家伙。

“因为培信点了第一百杯‘老板娘特调’。”阿不思帮我调了杯综合咖啡,递给我。

“一百杯了吗?”我惊讶得合不拢嘴。

“我们似乎见证了一个奇迹。”阿不思很难得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

的确是很美的奇迹。

之后老板娘常常不在店里,有时出去看培信的演奏会,有时去培信家里看他练钢琴,他写曲,她填词。原本生命无从交集的两人共同经历了一百杯苦涩酸辣的咖啡后,居然产生奇妙的情感,而且进展神速。

泽于说,培信一定早就动了心,他将那一百杯老板娘恶作剧特调当成了铜人阵、木人巷,一路闯关到最后。

阿拓说,该不会两个人已经在冥冥中被月老系住红线了吧?要不,这件事怎么看都很不可思议。

哥说,你在开玩笑吧?

不管谁说得对,那一百杯苦涩的咖啡给了我一些启示。

尤其当我看见手中第九十九罐仙草蜜的时候,我的心中很明白自己期待着什么。

在这九十九罐仙草蜜的日子里,泽于领着辩论社到高雄中山大学参加一年一度的“租税杯”辩论赛,如果一切顺利就将是三天两夜的行程,若是前两战都败北,第二天就得打道回府。

我是一年级的,也不强,所以只要拿着录音机在底下做记录、抄论点就行了,晚上再跟几个同年级的社员制作隔天要应战的新海报,要不就是开始在旅馆乱敲门突击、跟其他学校的辩论社员打起胡天胡地的枕头战。

而前社长泽于尽管已经是大四的老油条,但嘴巴痒又好胜,于是摩拳擦掌打了最后的八强复赛,跟最关键的冠亚军赛。

第三天下午,争冠赛的题目是“台湾不应采行老人年金福利政策”。

反方是传统第一强队中兴法商,他们派出最佳阵容,清一色都是大四老将。

而我们则由大三的草头学长担任正一,尽管才大一但狡猾无比的杨巅峰担任正二,而泽于担任最关键的正三。

在前所未见的激烈舌战攻防中,草头学长稳扎稳打务求无失;杨巅峰虽伶牙俐嘴,但对方主将也不遑多让,正当质询未果时杨巅峰居然笑嘻嘻走上前跟对方咬耳朵,对方听了脸色大变,此后就一直结结巴巴不知所云;泽于一贯的风度翩翩,笔挺的黑色西装下举手投足都吸引住两个女生评审的瞩目,尤其幽默的答辩更是令人拍案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