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等一个人咖啡店(第3/4页)

“臭死了!什么东西挡在门口那么臭啊?!”然后又缩了进去。

我真想朝这颗大脑袋一脚踢下去。

我只有一个哥哥,没有姐姐妹妹或弟弟。

听说当哥哥的都很会照顾妹妹、保护妹妹,但这只是不切实际的谣传。

我家的这位二十岁笨蛋男生只会欺负我,跟我抢浴室、争马桶、趁我在洗澡时在门外发出尖尖细细又牵丝的声音装鬼吓我,甚至跟我瓜分一半的房间长达十七年。

这个心智年龄不够二十岁资格的男生叫作李丰名,目前正在“中华大学”建筑系念大三,立志将来要当建筑师。但他的可爱小妹——我估计,以他用功的程度、扣掉排在他书柜上的漫画的长度、然后再乘上他贫弱的智商,这位叫李丰名的志气青年多半只能当个苦力工头之类的。

1.4

将书包挂在衣架上,拿出数学参考书一题一题按部就班解决排列组合问题。

我的数学在班上可说是数一数二,但还没洗澡的我有些难以集中精神,加上许多排列组合的题目个个充满可恶的陷阱跟不明确的题意,十分钟内连错了五题。

“真怪耶,什么七个女生八个男生坐在一个圆桌上吃年夜饭,但玛丽跟约翰两个人彼此在生气所以不能坐在一起,而彼得跟汤姆两人感情很好一定要坐在一块,请问这十五个人有几种坐法?”我拄着下巴有些不甘愿。

这种问题真的很怪,不知是哪个没社会知识的数学家恶作剧发明的。

既然玛丽跟约翰彼此生厌不坐在一起、彼得跟汤姆非坐在一起不可,那么其他十一个人难道谁跟谁坐就会都没关系吗?

就算某甲不讨厌某乙,不见得某甲就愿意坐在某乙身旁,也或许某甲心底偷偷喜欢着某丙,所以尽其所能要坐到某丙身边啊!

更可能的是,十五个人围成圆桌坐在一块吃东西,或许大家都是贪吃鬼,都以想办法坐在离自己最喜欢的菜最近的位置为优先考量,所以题目应该详加规定菜色的内容跟个人的喜好供解题者参考才是,不然一味瞎猜也不是办法。

不管多少个人围成一个圆桌,不论是吃东西或是纯聊天,都有一定的规则跟潜藏的人际关系埋在底下,所以问题的答案其实限制重重,纯解题实在穷极无聊。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谁跟谁坐在一起,其实早就在问题形成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不是吗?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所有的答案都在问题形成前,就已经清楚地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所以,这种问题实在非常无聊,对人生一点加分的能力都没有。”

但我清楚我继续抱持这种“务实”的想法的话,我没有一题能解得出来,于是认真地翻开下一页,尝试解出下一个没有社会常识的题目。

然后哥哥头顶着浴巾开门进来。

“臭死人了,快去洗澡。”哥哥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起吹风机嗡嗡吹头发。

“等一下,我解完这一题再去。”我咬着笔杆,铅笔的橡皮擦被我咬歪了。

身为班上数学神童的我可不能倒在排列组合的狙击下。

我家很小,于是我从小跟哥哥就挤在一个房间,本来以为哥哥上大学后我就可以拥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不料哥哥考上了同样位于新竹的“中华大学”,为了省钱跟欺负我,哥哥没有搬出去租屋,还是一如往常窝在家里,将他没有药救的幼稚继续传染给我。

现在我那笨蛋哥哥正赤着上身打哈欠,拿着吹风机用热气嗡嗡嗡地攻击我的后脑。

“你真的很无聊耶,难怪交不到女朋友。”我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呵呵,交不到女朋友还轮不到我。”哥哥笑得很白痴。

“是吗?怎么有人大学念了两年,结果交不到半个女朋友?”我吐槽。

虽然我知道哥哥忙打工跟疯社团,没机会认识瞎眼兼没品位的女生。

“亲爱的小妹,如果我真的要追女生,唉,什么系花校花,哪朵花不让我手到擒来?只是配得上我的女孩还没出现,现在身边的笨女生都跟你一样不够亮眼,叫哥哥我怎么追得下去?”哥哥自恋地说。

“我拭目以待。”我说,将头发拨正,继续解着“鸡兔同笼”的生态危机问题。

哥哥蘸了一点发胶抹在头上,然后将头发搓成一个难看到连鸡都想逃跑的鸡窝,站在半身镜前自以为是地怪笑。

看来大学不只制造出一张张笑脸,还制造出无懈可击的笨蛋。

“说到交不到女朋友,嘿嘿,我今天在社团活动时听到一个超好笑的真人真事,说给你听。”哥哥对着镜子说。每天晚上哥哥都会说一两件上学的新鲜事。

“有一种东西,叫作数学,数学需要专心致志。”我正经地说。

其实我对哥哥口中任何有关大学的事都很有兴趣,好像身入其境,提早念了向往的大学似的。

“那个台湾‘清大’,你知道吧?”哥哥将吹风机的电线缠起来,躺在床上。

“知道啊,我就在台湾‘清大’夜市里打工,你耍白痴啊?”我说,心不在焉地看着题目里抽象又没有虚假的鸡跟兔。

“呵,今天我们一票人去台湾‘清大’,跟他们的溜冰社讨论分配期中教学的学校。”哥说,踢着吊在床头上的直排轮溜冰鞋。

“什么是期中教学?”我转头。

“就是去初中啊高中啊推广直排轮,哎,还不是要拍照片当做社团活动记录,一年一度的社团评鉴时就可以当资料啊,方便申请经费咩,猪头。”哥的鼻子喷气。

“继续说。”我转着笔。

“我们去他们的溜冰练习场一边吃卤味一边聊啊,本来很正经的,但他妈的竟然让我遇到一个倒霉界的奇才,他叫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好像叫阿土?又好像叫阿杜?”哥哥陷入自言自语。

“不管他叫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啊?”我提醒哥好好把话说完。

“哦,你算数学不专心!”哥好像戳破我的大秘密,不知在得意什么。

“你真的很幼稚耶,死大学生,请把那位倒霉界奇葩的丰功伟业讲给我听,不要故意吊我胃口,谢谢。”我偷看参考书上的解答,将解题方法默背下来。

“就叫他阿土吧。阿土他是台湾“清大”溜冰社的,大三了,但以前没见过他,今天他们大三的社长在介绍他们社员给我们认识时,场面超爆笑,害我真的把一颗卤蛋从嘴里喷了出来。”哥哥的大脚轻轻踢着直排轮,一本正经模仿台湾“清大”溜冰社社长的语气,拍拍身旁的空气,说这位是我们的新社员,叫阿土,他最大的特色就是……他交往一年半的女友在去年这个时候,被一个女同性恋给追走了!至今单身,万年诚征女友中!”然后不断拍手夸张地大笑,缺氧到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