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黄金周(第2/7页)

“我今天早……”

世之介正想发问,仓持好巧不巧地打断他的话:“喂,横道,你还是处男吗?”

“我?你干吗突然问这个问题?怎么了?”

“没有啊,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早就不是了。你呢?”

“你问我?”

仓持转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肥皂泡沫跑进了眼睛,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刚遭人痛殴一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呢?世之介突然灵光闪现。

“哦,你跟阿久津唯该不会已经……?”

“没有!前些时候,我们在路上碰到了,然后就一起回家。她跟我说买了一个书架,可是组装不起来。事情就从这里开始。”

“嗯?噢!你们正在交往?”

“唉,问题就在这儿,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正在交往……我老觉得她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

看来那副惨遭殴打般的表情,似乎不是因为泡沫跑进眼里那么单纯。

仓持说有一天上完产业概论后,他一个人沿着外濠公园的散步道往饭田桥站的方向走,远远地望见了一个背影。背影的主人也是一个人信步而行,和他欣赏着相同的风景。仓持觉得前面的背影好眼熟。

“阿久津!”

自从上次发生双眼皮事件以后,两人虽然没有正式握手言和,但后来大家一齐加入了同一个社团,偶尔上大课或在学校餐厅遇到了,倒也会点点头、打声招呼。

听到仓持的呼唤,阿久津唯回过头来。从那天开始,她便以有点浮肿的单眼皮示人。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因为被仓持取笑,受到刺激的缘故。仓持赶了上来,一开口又口无遮拦地说:“这就对了,你还是保持单眼皮比较好。”阿久津唯瞅了他一眼,全然没有欣喜的表情。

饥肠辘辘的仓持跟阿久津唯说自己正想去车站前的乐天利,阿久津唯附和说:“那我也吃点东西再回家好了。”

“好啊,一起走吧。”就这样,两人面对面坐在人声鼎沸的店里,一边吃薯条一边聊天。

当聊到哪一科的成绩是交报告,哪一科是考试时,阿久津唯提及刚买了一个书架,自己一个人组装不起来的困扰。

“你住在哪里?”仓持问道。

“中野。”

“中野,离我住的地方很近嘛,我帮你装。”

于是仓持跟着阿久津唯回到她的宿舍。

一开始,仓持既没有紧张的感觉,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和一个单身女子独处一室,因为他还没有明显地感受到阿久津唯的女性魅力,只是觉得有事情做、可以打发无聊的午后时光,心里还挺高兴的。

阿久津唯租的房子是一栋小型的独门独户,房东住在一楼,她的房间则位于四楼的正中央。

在往阿久津唯住处的途中,仓持得意扬扬、口沫横飞地讲述自己在高中文化祭活动时,组建乐团演出的光荣事迹。当他走进狭窄的玄关,脱掉鞋子的那一刹那,仓持猛然惊觉自己的运动鞋散发出极具杀伤力的恶臭。从这一刻开始,仓持变得不敢和阿久津唯视线接触,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

“就是这个。”

只见白铁管制的书架材料仿佛占领了狭小的房间一般,四处散落。不过是组装书架而已,仓持却感到身体的动作极不自然。阿久津唯站在一旁看他工作,他的目光无法避开阿久津唯赤裸的脚丫。“步骤1”才刚开始,仓持已是大汗淋漓。明明只是把书架顶板翻过来,仓持却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胆大妄为的事。

蹲着做事的时候还好,但接下来要进到“步骤2”,必须站着才能组装。

“唉,这个要先装啦。”

仓持愈来愈后悔,今天早上他不该嫌换衣服麻烦,就直接穿着运动裤出门。

“你怎么了?怎么满脸通红?”

阿久津唯侧着头询问迟迟不站起身的仓持。到底要佯称肚子痛,还是干脆承认算了?仓持的脑中掠过好几个念头,最后猛地站了起来。像是在现场监工的阿久津唯,这一瞬间视线刚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仓持的胯下。

“啊,啊!讨厌!”

“我、我哪有办法啊!谁叫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

尽管又羞愧又难堪,仓持弯着腰躲闪却仍理直气壮地回话。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吓呆了,阿久津唯的单眼皮眼睛睁得好大,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书架的支柱。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仓持根本无从记忆。

“我回过神以后,发现自己站在她的旁边。大白天呢,窗帘还拉开了,我不是在组装书架吗?可是,我居然抱着阿久津唯!”

“那阿久津唯的反应呢?”

“她刚开始用力挣扎,拼命想把我推开,她越是抗拒,我就越用力地抱紧她。如果我放手,我那元气十足的小弟弟只能孤零零地立在那儿了。”

没有人知道仓持究竟认真到什么程度,其中玩笑的成分又有几分。可是,他那张被肥皂泡折腾得挤眉弄眼的脸,看起来那么正经。

“然后,我就吻了她……我吻得脑中一片空白,觉得书架好像快要倒了,还有,我的手里还抓着一大把螺丝。”

下一刻,阿久津唯终于推开了仓持,手足无措的仓持则仓皇地夺门而逃。

“螺丝呢?”世之介忍不住开口问道。

“对呀,问题是螺丝还在我身上。”仓持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回答。

原来仓持回到家后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把螺丝带走了。没想到单纯地帮忙组装书架竟演变成强行索吻、落荒而逃,此时此刻怎么能够若无其事、恬不知耻地拿去归还呢?

结果,仓持一连三天都把螺丝带在身上,打算在学校巧遇阿久津唯的话,就还给她,然而,他们两个一直没有碰到面。仓持没有勇气拿去还她,带着螺丝的这三天,脑海里整天盘旋的都是她的影子。强吻时嘴唇互相碰触的感觉,还有从横亘在彼此胸前的那根支架传来的冷硬触觉,宛如昨日事般鲜明。

三天后,仓持终于鼓起勇气打了一通电话给阿久津唯。桑巴舞社的通讯簿第一次派上用场。阿久津唯在电话的另一头埋怨道:“书架你到底打算怎样?”组装到第二个步骤的书架,还原封不动地躺在房间里。

“我现在就过去装,好吗?”仓持问道,手里的螺丝被握得很紧。阿久津唯答道:“你如果不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仓持在三天后再次走进阿久津唯的房间,草草打过招呼后,马上开始组装作业。两人之间除了确认组装的顺序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书架总算装完了,阿久津唯为了表示感谢,特地做了奶油炖菜请仓持吃。他和她绝口不提三天前发生的事,两人聊的都是世之介的睡相如何如何之类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