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屏幕语言(第3/4页)

“你要去哪儿?”他问道。

他挡着路,身材高大,帽檐压得很低,她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睛。“我要去我的实验室,我在这儿工作。你是谁?”她说,她有点生气,又有点害怕。

“我是保安。你有证件吗?”

“什么保安?今天下午三点钟我离开这座楼时,这里只有一个门卫,和往常一样。我还要问你的身份呢。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

“这是我的证件,”那人向她亮了一下证件,动作快得她都来不及看,“你的证件呢?”

她注意到他身后挂着一个皮套,里面是手机,也许是一支枪?肯定不是,是她多疑了。他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如果她坚持,一定会使他起疑心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实验室。就像哄一只狗去哄哄他吧,她心想。她伸手在包里摸索着,找出了钱包。

“这个行吗?”她向他出示了用来启动停车场拦障的磁卡,问道。

他粗略地看了一眼。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他问。

“我正在做一个实验,我得定时检查电脑。”

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可以阻止她的理由,也许他只是在运用他的权力。最后他终于点了点头,站到了一边。她向他微笑着,从他身边走过,但他仍然面无表情。

当她来到实验室的时候,她仍然在发抖。这座楼以前除了大门上的一把锁和一个上了年纪的门卫,从来没有过什么“保安”。她明白这个变化是怎么回事,这意味着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得立即采取行动,因为一旦他们认识到她在做什么,她就再也不能回到这儿了。

她锁上身后的门,放下百叶窗。她打开探测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软盘,塞进控制“山洞”的那台电脑,不一会儿她已经在操纵屏幕上的数字了,一半靠逻辑,一半靠猜测,一半靠整个晚上在家里研究的那个程序,她这个任务的复杂性就像把这三个“半”变成一个“一”那样令她困惑。

最后她把眼前的头发掠到一旁,把电极连在头上,然后她活动活动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打,她自我意识的感觉非常强烈。你好,我不知道

我在做什么,也许

这很荒唐。

这些字自动排列在屏幕左边,这是第一个惊奇之处。她没有使用任何的文字处理程序——实际上,她绕过了大部分的操作系统——不管那些句子是什么格式,那不是她的。她感到脖子后面的头发竖了起来,她开始意识到围绕着她的整栋建筑:黑暗的走廊,运转着的机器,自动运行的各种实验,监测实验和纪录结果的电脑,取样和调节湿度和温度的空调机,所有作为大楼神经和动脉的管道都苏醒了,警觉着……事实上,几乎有了意识。

她又开始尝试。

我在尝试

以前我在某种意识状态下

用的语句

但是

她还没有结束这个句子,指示符就飞快地闪到了屏幕右边,写道:

问一个问题。

这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她觉得她似乎踏进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空间,她整个身体因为震惊而倾斜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开始再次尝试。当她开始的时候,她的问题几乎还没有结束,答案就飞快地闪现在屏幕的右边。

你是阴影物质吗?是的。

你和莱拉的尘埃是一样的吗?是的。

那就是黑暗物质吗?是的。

黑暗物质有意识吗?显然有。

今天早晨我对奥立弗说的,关正确的。但你需要多于人类进化的观点,它是? 问一些问题。

她停下来,深呼吸了一下,把椅子向后推了推,活动着手指。她能感觉到她的心在狂跳,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可思议。她所接受的全部教育,她的思维习惯,她作为一名科学家的理智都在向她尖叫:这是错的!它并没有发生!你在做梦!可它们就在屏幕上:

她的问题,还有来自别的思想的回答。

她又振作起来,开始打字,答案再次毫不间断地出现在屏幕上。

回答这些问题的不是人类的意是的,但人类一直都

识,是吗?知道我们。

我们?你们不止一个?有上百万个,数不清。

但你们是谁呢?天使。

玛丽•马隆的脑袋嗡嗡作响。她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天主教

徒,不仅如此——就像莱拉所发现的,她还曾经是一名修女。现在她曾有的那些信念已荡然无存,但她知道天使。圣奥古斯丁曾说过:“天使一词是指职务,而非本性。如果问及这本性的名称,则回答说是天神;如果问及职务,则回答说是天使。按着他的本性是天神,按着他所执行的职务则是天使。”[ 引自基督教神学家圣奥古斯丁(st.Augustine,354 —430 )对天使的论述] 她头晕目眩,颤抖着又开始在键盘上打字:

天使是由黑暗物质构成?由尘复杂的结构。是的。

埃构成?

阴影物质是不是就是我们所称我们的本性是神灵,

的神灵?我们所执行的职务

是物质。物质和神

灵是一个整体。

她打了个激灵。他们在聆听她的思想。

你们是不是参与了人类的进化?是的。复仇。

为什么?

复仇——哦!叛逆天使!天堂

战争之后——撒旦和伊甸

园——但这不是真的,是不

是?那是不是就是你们——

但是,为什么?

去找那个女孩和那个男孩。别再浪费时问。你必须扮演蛇的角色。

。她从键盘上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当她再看屏幕时,那些句子还在那儿。在哪儿

去一条名叫森德兰的大街,找一顶帐篷。骗过警卫再进去。准备好长期旅行的用品。你会得到保护。妖怪不会碰你。

可我

你走之前,要毁坏这台设备。

我不明白。

为什么是我?那是什么样的旅行?还有

你活到现在都在为它作准备。你在这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你在这个世界里必须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阻止敌人控制它。毁掉这台设备。现在就做,然后立刻就走。

玛丽•马隆向后推了推椅子,站起身来,身体在颤抖。她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她发现电极还粘在她皮肤上,于是她漫不经心地把它们摘了下来。也许她曾怀疑自己做过的事,怀疑她现在仍然能从屏幕上看到的东西,但她在刚才半个小时的经历已经超越了怀疑和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受到了震惊。

她关掉探测器和放大器,跳过所有的安全密码,格式化了电脑的硬盘,清除了所有的数据。然后她卸下探测器和放大器的接口,那在一张特别的适配卡上,她把卡放在长凳上,用鞋跟碾碎了它,现在手头再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东西了。接下来她拆掉电磁板和探测器之间的连接线,她在文件柜的抽屉里还发现了一份连接说明,于是她点火将它烧了。她还有什么事要做呢?关于奥立弗•佩恩对这个项目的了解,她是无能为力的,但特别的硬件设备都被她有力地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