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在女巫中间(第2/6页)

所以现在她控制住自己的意念,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件事上,那就是改变她表现自己的状态,以免被人注意。过了几分钟,她确信差不多了。她先做了个试验,她走出她藏身的地方,有个水手拿着工具包沿甲板走过来,他往旁边走了几步避让她,却没有看她一眼。

她准备好了。她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厅门前,打开门,发现大厅里空无一人。她把外面的门半开着,以便必要时从那里逃走。她在大厅的另一头也看见一扇门,门里面是一段楼梯,向下通往船的内部。她走下楼梯,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走廊上,头顶上是被舱壁的灯光照亮的、刷成白色的管道,这条走廊贯穿整条船的内部,走廊两侧都有门。

她静静地走过去,听着周围,直到她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某个委员会在开会。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

在大桌子边坐着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两个人抬起头,茫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立刻又忘了她的存在。她在门边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们。一个穿着主教长袍的年长男人主持会议,其余的像是神父一类的人。只有库尔特夫人不一样,她是在场的惟一女性,库尔特夫人把皮衣搭在椅背上,因为船上室内的温暖,她双颊泛红。

塞拉芬娜•佩卡拉仔细地观察四周,她看见房间里还有别人:有个瘦脸男人,和一只青蛙精灵坐在一张桌子的旁边。桌上堆着一些皮面的书,还散放着一些黄色纸页的文件。一开始她以为他是神父或秘书,直到她看见他所做的事情:他专注地盯着一只像是大手表或是指南针模样的金色仪表,他每分钟都停下来记下他的发现,然后打开其中的一本书,费劲地查找目录,找到注解,把它记下来,然后又回到那只仪表前。

塞拉芬娜的目光又回到了桌边的讨论,因为她听到了一个词:女巫。

“她知道关于那个小孩的事情。”其中一个神父说,“她承认她知道一些,所有的女巫都知道一些有关她的事。”

“我想知道库尔特夫人对此事的了解。”主教说,“我想,是不是有些事情你早就该告诉我们?”

“你应该说得更明白一些,”库尔特夫人冷冰冰地说,“主教阁下,您忘了我是一个女人,因此我不像主教那样高深。说我应该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道理?”

主教表情复杂,但他一句话也没说。一阵沉默之后,另一个神父几乎辩解似地开口道:

“好像有一个预言,是关于这个孩子的。你看,库尔特夫人,所有的征兆都得到了证实,一开始是她出生的情形,吉卜赛人也知道一些她的事——他们用女巫之油[ 女巫之油(Witch-oil ),文中指一种可以使沼泽地燃烧的液体] 和沼泽里的火之类的词语来形容她,够离奇的,你看——因此她成功地带领吉卜赛人到了伯尔凡加。还有她对罢免熊王埃欧弗尔•拉克尼松的惊人的恐惧——这不是个普通的小孩。也许弗拉•帕维尔能告诉我们更多……”

他扫了一眼正在读真理仪的瘦脸男人,那个男人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然后看着库尔特夫人。

“你也许知道,除了那个孩子拿着的那台,这是剩下的惟一的真理仪,”他说,“其余的都按照大师的吩咐找出来销毁了。那个孩子的真理仪是乔丹学院的院长给她的,她自己学会了如何读它,她不需要书本的注释就能使用它。如果可以怀疑真理仪的话,我会怀疑的。因为对我来说,在没有书本注释的情况下使用这台仪器简直不可思议,要达到某种理解水平需要几十年的勤奋学习。

她得到它之后只用了几个星期就学会如何读它,现在她几乎成了十足的专家。我真是想像不出有哪个院士能比得上她。“

“现在她在哪儿,弗拉•帕维尔?”主教问。

“在另一个世界。”弗拉•帕维尔说,“已经晚了。”

“女巫知道!”另一个人说,他的麝鼠精灵一刻不停地啃着一支铅笔。“都布置好了,就等着女巫的口供了!我说应该再拷打她!”

“那个预言是什么?”库尔特夫人问,她已经怒不可遏了。“你们怎么敢对我隐瞒这件事?”

她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权威是显而易见的,那只金色的猴子瞪着桌子四周,没有一个人敢看他。

只有主教没有畏缩。他的精灵,一只金刚鹦鹉,抬起一只脚爪挠了挠脑袋。

“那个女巫已经暗示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主教说,“我不敢相信我的理解,如果真是那样,我们要面对的是最可怕的有责任心的男人和女人。但我再次问你,库尔特夫人——关于那个小孩和她的父亲你知道什么?”

库尔特夫人的脸色不再红润,而是由于怒愤变得灰白。

“你敢调查我?”她啐道,“你竟敢把从女巫那里得知的消息瞒着我?还有,你竟敢认为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以为我站在她那边吗?也许你以为我站在她父亲那一边?也许你觉得我应该像那个女巫一样接受拷问?好吧,我们听从您的指挥,主教阁下。您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把我撕成碎片,不过你就算搜遍每一片肉,也找不到任何答案,因为我对那个预言或是别的什么都一无所知。现在我要求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我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尽管是在罪恶中孕育,在羞耻中诞生,但不管怎样那是我的孩子,而你却隐瞒了我完全有权知道的一切!”

“对不起,”另一个神父紧张地说,“对不起,库尔特夫人,那个女巫并没有说出来,我们应该从她那里知道更多的事情。斯特罗克主教只是说那个女巫有所暗示。”

“如果那个女巫不说呢?”库尔特夫人说,“然后怎么样?我们就猜,是不是?我们就胆战心惊地乱猜?”

弗拉•帕维尔说:“不,因为我正准备向真理仪提出这个问题。不管是从女巫那儿还是从书本的注释上,我们都会找到答案。”

“那要多长时间?”

他疲惫地扬了扬眉毛,说:“要相当长的时间,那是个十分复杂的问题。”

“但那个女巫会立刻告诉我们。”库尔特夫人说。

她站起身来,其余大部分人像是很畏惧她,也站了起来,只有主教和弗拉•帕维尔坐着没动。塞拉芬娜•佩卡拉向后退了退,强迫自己不被别人看见。那只金色的猴子咬牙切齿,身上那闪闪发亮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库尔特夫人把他甩在自己的肩头。

“那我们就去问问她。”她说。

她转过身,傲慢地走出大厅,进入走廊。那些人紧跟着,从塞拉芬娜•佩卡拉身边挤了过去,她连忙闪向一边,她的思绪一片混乱。走在最后的是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