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自萧繁将高瀛等一众礼部朝臣迅速处理后,新上任的官员都兢兢业业的坚守岗位;尤其是负责祠堂牌位一事的几名大臣,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做的不对惹怒圣上,明日就会落得和高瀛一样的下场。

既然不用督促,沈沐便径直去太医院寻许太医,请他给田婆婆再看看眼睛和腿脚,以防万一。

许太医如今一看到沈沐,就条件反射般的两腿颤颤;他心惊胆战地随着沈沐来到摄政王府,看着正厅里满头银发的和蔼妇人,不由得愣了愣。

在宫中这些年,他从没听说过摄政王竟还有亲人在世。

“待会儿你直接喊我‘大人’便好,”沈沐低语一句,然后来到老妇人身边,柔声问候着,“阿婆,我给您请了位厉害大夫瞧一瞧身体。”

田婆婆眯着眼睛笑了笑,认真打量一会儿许太医后道了声谢,抬头问沈沐,“小繁今晚回来吃饭吗?”

许太医打开药箱的手一顿。

“不了,”沈沐耐着性子温声解释,“他这两日忙,可能都不回来了。”

“这孩子怎么整日不着家,”老人轻叹一声,安抚似的拍拍沈沐纤细的手臂,“沈先生你受委屈了。”

倒了杯温茶递过去,沈沐觉决定适当美化一下他与萧繁的‘婚约关系’。以免老人时时担忧,于是浅笑着摇头道,

“不委屈,他也是为了这个家么。”

许太医:“......”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一炷香后。

“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本王就不多提点了,”前厅屏风后的沈沐轻抿清茶,垂眸看着手中药房,“许太医心里自当有数。”

老太医忙不迭地点头,不敢说也不敢问。

指尖一顿,沈沐从药方中抬头,一双凤眸将人盯着,眼神凌厉的仿佛能将人看穿,“本王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许太医。”

“陛下时而头疼的情况,许太医了解多少?”

不同于第一次,第二次头疾是沈沐碰巧赶上的,萧繁也清楚这件事瞒不了他,所以与其遮遮掩掩的旁敲侧击,不如直接和许太医摊牌问清。

许太医脸上露出犹疑之色,半晌后才斟酌着回答道,“陛下身体强健火力旺盛,照理说不该出现头疼的情况。”

眉心一皱,沈沐凉声道,“许太医是怀疑有人下毒?”

“不是不是,臣多次检查过,陛下体内没有毒素累积,”老者慌忙摆手解释道,“据陛下所描述的发病情景,臣更倾向于是心绪不稳导致的头疼。”

心绪不稳导致的头疼?

回想萧繁的两次发病场景,一次亲人离世一次母亲忌日前夜,发病时比往日也要暴躁不少,沈沐觉得许太医说的不无道理。

难怪萧繁身上总有一股安神的檀香气味。

“那这病就没有办法治了么。”

老者摇摇头,“恕老臣无能,这头疾来的蹊跷、查不出根源,只能尽力平稳心绪熬过去。”

“就没有什么平稳心绪——”

通往后院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声音,沈沐立即止声,细腕一转手中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撒了一地,厉声道,

“滚出来。”

“王、王爷......”

“阿青?”

面若粉团的青年怯生生地从门外探出头来,眼尾泛红,显然被吓得不轻;在沈沐深邃犀利的目光下,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将地上碎片一个个捡起,声若蝇蚊:

“靖、靖谙奉陛下之命来送东西;阿青听您在同人说话不好打扰,所以就在外面等着......”

无奈地捏捏额角,沈沐看着小孩儿瑟瑟发抖的模样,觉得自己被萧桓跟踪的事影响的过于敏感了;将许太医请出去后,沈沐垂眸看了眼依旧蹲在地上不敢起来的阿青,叹气一声,

“总蹲着做什么,没怪你。”

是王伯从后院绕过去开的门,靖谙同清晨一般身后跟着几名暗卫,各自手里又捧着一堆明显是萧繁的衣物。

沈沐心道早上不是才来一次,就听靖谙垂眼恭声道,“陛下命臣转达:‘衣柜和床头’,都要放。”

“......”

同样没给沈沐拒绝的机会,靖谙身后暗卫得令后便直接快步走向卧房;沈沐一同前往时,恰好撞见在长廊休息的田婆婆。

老人眯着眼费力地分辨面前人,见是靖谙不由得“啊”了一声,连忙打听萧繁人在哪里。

确认人今晚真的不回来后,老人轻叹一声,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着,“沈先生,老婆子怕小繁在外面吃不好;若是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让靖公子离开时,给他带些吃的。”

“本就该这样,阿婆见外了,”沈沐转身去吩咐阿青,“叫后厨多做些,让靖谙带走。”

阿青得令领着靖谙前往后厨,全程低头默默无言。

“等等。”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男声,眼眶微红的阿青转过身,面朝他的高大青年丢了块帕子在他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略过他,大步前去。

用过饭后,沈沐经过后院回到卧房,正好撞见园中修剪花卉的王伯。

自他将府中大半奴仆一并遣散后,王伯身上的担子便重了许多,一整个下午都在后院各处修剪花卉、除除野草,总之都是些零碎繁琐的活儿。

“王伯,”自长廊走过时,沈沐轻声将人叫住,出声提醒道,“以后再有人往王府里送东西,一概都不要接了,实在不行直接丢掉就好。”

一只脚刚迈进房中,浓郁的檀香气萦绕鼻尖;沈沐默默看了眼满是萧繁各种服饰物件的屋子,有一瞬真以为这个房间住着两个人。

出声将阿青唤来,沈沐立即注意到他用白手帕包起来的右手食指,皱眉问,“下午捡碎茶杯弄伤的?”

“没事的!”粉嫩的双颊涨红,阿青慌忙将手背到身后,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小叠薄薄纸张,放在沈沐面前的桌案上,说话时声音还有些发颤,

“这是王爷黔前段时日让阿青打听的房产。”

不放心地看人两眼,沈沐接过那叠纸在桌上摊看,细细打量着每张纸上对宅子的简要形容。

若不出意外,萧桓早将贪污受贿的调查结果和相关证据呈递给萧繁,以原身贪污受贿的严重程度,他名下的所有房产,甚至包括现在这个宅子,被查封抄家都只是时间问题。

经过这段时日,沈沐有信心萧繁不会再杀他,所以他原本的打算是,当萧繁以贪污受贿的罪名抄家时,他就趁此提出告老还乡的请求,辞官离开京城,住进一早购置好的宅子里。

没想到现在多了田婆婆和楚娉婷这两个变数。

说起楚娉婷,沈沐也是一阵烦恼。

太后将楚娉婷推给沈沐的行为,无疑是向所有人表明,她背后代表的外戚势力,最终选择站在摄政王背后。